虽然我们老祖宗教导我们“食不言寝不语”,但吃自助显然不在此列。自助么,就要一边聊一边吃,慢慢聊慢慢吃,一直聊一直吃。
自助是个什么东西?花一样的钱多吃多得,能不能回本儿全看个人水平。前辈总结过其最高境界是“扶墙进、扶墙出”,如果在自助餐厅你要是解决不了百八十盘的东西,那你都不好意思出去。
好吧,以上都是周磊说的,跟罗安一毛钱关系没有开玩笑!咱是来吃饭的,又不是做生意的,想在自助里吃够本,你算计得过商家吗?她得实话实说,当她坐在卡座里,看到一堵“盘子墙”向她移动过来的时候,她真心石化了。
“周哥,那什么,你拿这么多,咱吃得完吗?”练杂耍呢么?
“一盘里就一口东西,不多!你喝什么?咖啡、奶茶、果汁、啤酒?果汁就算了,都是色素兑的。”放下东西示意罗安把盘子码好,拎着托盘打算再跑一趟。
“你歇歇,我去!”罗安惊着了,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要是由着他去,再弄一堆回来可怎么整?
“坐那儿!”周磊下巴点点椅子,“等着吃就得了,放心,我马上就回。”
谁还怕你丢了?!等周磊又一次回到桌边的时候,罗安扶额了:“我没什么战斗力,真的。吃不完要罚款的你知道不?”
周磊鄙夷:“你那点儿猫食我知道,放心,没指着你回本儿。”
罗安:“……”
“今天听讲座感觉怎么样?学点儿有用的东西没?”周磊熟练地套上一次性“围嘴儿”,往烤盘里放肉片。
“挺有意思的,就是吧,你们这个专业性太强了,说实话我也就是那么一听,估计万一遇上事儿了,到真章上也就是个麻爪。”罗安实话实说。知道是一回事儿,做到是另一回事儿。上中学老师就讲过身上着火了第一件事儿应该是倒在地上打滚,但估计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挥舞袖子脱衣服。
“唔?有意思?你当听故事呢?”
“可不就是。你想啊,你们天天练这个,遇上情况自然驾轻就熟的,我们呢?平头小百姓,一辈子都未必摊上一次事儿,等反应过来还不是黄花菜也凉了?”
周磊若有所思:“有道理。”
罗安很警惕:“喂,我说你不是想弄个安全演练啥的吧?大冬天的可别折腾了,快过年了家家事儿都挺多的,你想一出是一出可别怕人家骂你——关键是我可不去啊~打死也不去!”
周磊用木铲吧烤熟的肉扒拉到罗安那边,说:“安全演练都是糊弄鬼的,预先告诉大伙儿要演练了啊,几点几分开始啊,到时候从哪个门出去啊——都安排妥妥地还演练个屁,走形式呢么!拍电视剧都比那紧张。”
“切!你们知道还搞。”罗安乐了,夹起块肉片放到吃碟里凉着,歪头回忆,“秋天的时候吧?咱们小区也弄过一次,头好几天就说了要演练,整的我还挺期待的,结果到那天,也就是弄个大铁槽子里头呼呼地点着点儿东西,让物业那帮保安拿着灭火器轮着个儿地喷——我在楼上看得真真的,大伙嘻嘻哈哈地,没一个认真的。最有意思的是旁边还有记者拍照啥的,结果没多长时间就看着报纸上登的什么什么联合大演练之类的,还是头条呢!切~”
“都这样么——我给你讲一个,头两天我战友探亲回来给我讲的。有天他正在家和亲戚打麻将,就听着村长挨家挨户地找人,让上村委会那屋一趟,家家都得去,有重要事儿。他一想,那就去吧,只当看个热闹。结果到了才知道,是市里电视台下来录节目。村委会办公室小,放不下这些人,大伙儿就都跑村小学去了。小学不是放寒假呢嘛,也没学生,也不耽误啥。然后就有人在黑板那块儿拉条幅,‘农业知识普及’‘科学种田’之类的,一个人在上面讲,大伙一人一个本在下面假模假式地记……吃啊,一会儿牛肉老了。”
“唔,完了呢?”
“完了电视台就录像呗,后来录了一会儿,电视台的人又跟大伙说,把大衣脱了,穿里边的衬衣,有背心更好。那小学放寒假,锅炉啥的早停了,屋里冷的跟冰窖似的,大伙这都冻够呛了,让脱衣服谁干呐!就都不脱。后来还是村长出面,让大伙儿都配合配合,说了,一年两次科普下乡,现在冬天的录完了,大伙帮帮忙,再录录夏天的!”
罗安乐得手抖,肉都从筷子上掉下来了:“绝!太有创意了,哎不行,我得记下来。”从大衣兜里翻出手机就要上微博,才发现有一个罗偲的未接电话。
“得瑟什么?好好吃饭,回家再玩儿。你们离了网络活不了怎么滴?!”周磊极不理解她们这样随时挂着qq微博的人,那网络,不就是个虚拟,拿它当日子过呢?
“你们?你们是谁?”罗安且不忙上网,一边给她姐回电话一边儿问。
“没谁。”周磊答得飞快。
本来罗安以为他指的是周黎,看周磊的态度倒有些别扭了。罗偲那边电话通了,她索性靠在椅背上,和她通话。
罗偲无非是问她起没起,吃没吃之类的问题。罗安一边和她说话一边漫不经心地看周磊烤虾。本来她还想问问那个沈云海何许人也,但听罗偲那意思好像那位就在她旁边,也就没多问。罗偲又事无巨细地嘱咐了一顿,让她晚上再失眠再给她打电话。罗安答应着,心思却飘出老远,这么啰嗦的老姐,多少年没见着了呢?
挂断电话的时候,新鲜出锅的大虾已经被送到了罗安的盘子,去了虾头虾脚,油光铮亮的虾皮却还裹在虾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