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呤墨,你家在何方?”箴儿同情孙呤墨年纪尚小,性子又文弱,如今竟还孤身在外,难免没个依靠,因而再问道:“随你一同进京的可还有哪些人?”
箴儿见孙呤墨面色潮红,眼眶含泪,以为她是孤身在外不习惯,不放心她,所以才关心的询问。
孙呤墨垂着头,好半天都吱吱唔唔说不出话,后来被箴儿温言再三询问,她才哽咽的回道:“姐姐说笑了,呤墨家世卑微,父亲仅是东道崇县佐史,呤墨……呤墨……”
孙呤墨羞怯的掉下泪来,冲在喉间的话硬是吐不出来。她还能说什么呢?说她仅仅是一个边远佐史家庶出之女?说她自小娘亲逝世,姨娘欺压,不受父亲重视
孙呤墨的眼泪吓到了箴儿,眼见这毓秀宫中还有其她的宫人在,箴儿忙谨慎的挽着孙呤墨出来,带着自己的婢女向宫外走去。
“呤墨,你此言差矣,快修得悲戚了。”箴儿挽着孙呤墨的手,使个眼色让自己的婢女站开些,压低嗓音温柔的安慰:“常言道:英雄不问出处。你若有修仪和本事,只管挺起脊背站着,旁人断断是不敢轻看了你去的。你千万别自怜身世低微,贫窑洞里还住过薛仁贵呢,前朝陈太后父家不也只是一介平民?”
孙呤墨闻言一阵,觉得箴儿此时的话真不亚于寒冬暖阳,直噗噗的照进她阴暗许久的心灵。她自小就是卑微的活着,受尽了家中姨娘姊妹的白眼,还从未有一人能像箴儿这般,对她和颜悦色。
孙呤墨哪里知道,箴儿也是有感而发。她自己也是身世漂浮之人,在辛者库的两年,让箴儿深知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如今的箴儿最最见不得人受委屈可欺-辱,仿若一看见,就让箴儿想起了自己。
箴儿叹口气,望望宫道两旁高耸的宫墙,低声说道:“后宫之中本就人多势杂,你若还不自强,只一味的自爱自怜可怎生是好?以后漫漫后宫里,你可要怎么度过呢?”
“郑姐姐。”孙呤墨鼓起勇气,竟一把紧紧的拉住箴儿的手,小心翼翼的望着箴儿嗫嚅道:“呤墨人贱脑笨,胸中本就没有灵光,日后进了宫也只有仰仗着姐姐的关爱。若得姐姐不嫌弃,呤墨感激不尽。”
“呤墨!”箴儿吓一跳,赶忙宠溺的点点孙呤墨额头,捂嘴轻笑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早就是以姐妹相称了,日后自然是要如姐妹般相互扶持着的。”
孙呤墨闻言,羞红的脸颊更是嫣红,抿着嘴角笑的很是满足。抬眼望着箴儿,眼底也满是星星点点的仰慕感激之情。
郑姐姐不但出身高贵,人长得漂亮,竟连品性也如此的好!面对她坦言相告低贱家世,郑姐姐脸上没有一丝不屑不说,竟还如此温和柔切的安慰她!孙呤墨在心底只谢老天,竟如此厚待她,让她能与箴儿姐妹相交。
在旁人的鄙夷轻视中活了十几年的女孩,一朝能有一人对她关怀备至,她岂能不心生亲近依赖之感?孙呤墨便是如此。孙呤墨暗自已将箴儿看作自己的亲姐姐,只愿日后能与箴儿共进退。
孙呤墨的心思,箴儿自然是还不了解的,她见已经走出了一道大宫门,再出几道便会来到最后的侧宫门。
外头接箴儿回家的轿子下人们早就候着了。箴儿忙问道:“呤墨,我等快要出宫门了,分别一个月,姐姐只盼能与妹妹早日相聚。”
箴儿这说的倒是实话,她见孙呤墨虽然性子畏弱,可是却识礼亲柔,早就对孙呤墨生出了几分好感,也将孙呤墨当成自己在宫里新识的妹妹。没料孙呤墨听到箴儿再提回家之事,脸蛋又增了一丝哀愁。
箴儿不解的关心道:“呤墨,你怎么了?”
“郑姐姐……我……”孙呤墨看了看箴儿,欲言又止,咬着小唇羞耻的眼眶通红。
箴儿想到每次一提到回家之事,孙呤墨的反应便很明显。脑中念头一闪,箴儿猜出了点什么,微笑着拍拍孙呤墨的手,忙招自己的婢女上前。
箴儿递给婢女一个眼色,婢女理会,从袖里掏出一个锦袋递给箴儿,箴儿接过,望四周无人,赶紧塞在孙呤墨手中。
孙呤墨感觉到箴儿给她的锦袋中沉甸甸的是银子,脸一下子就红了,忙小声的推拒着:“姐姐,这……这使不得……”
箴儿摇摇头,温婉大方的说道:“你且收着,你如今已经是被选中的秀女了,身份不比寻常,回家之路又不短,路途中可千万不能少了盘缠在侧。”
“郑姐姐……”孙呤墨眼眶湿润,望着箴儿已经感动的不知说什么才好。此时她已顾不上颜面,只对箴儿告道:“都怪妹妹无用,好好的钱袋也保管不住,今日竟还要姐姐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