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轻声劝慰,“太太、老太太最是赏罚分明,怎会无故迁怒小姐?况且小姐自幼跟随在老太太身边长大,是环哥儿比不了的。”
“你说的也是。好在我早早便跟他们划清了界限,否则这事出来,我还不得替他两还债?赖嬷嬷的债可不是那么好还的。”探春垂头沉思片刻,苦笑道,“去,把我妆奁里的银票都拿出来,我去老太太跟前谢罪,再去看看赖嬷嬷。他们不管我死活,我只得自己筹谋,只愿这次他们能得个深刻的教训,日后死也好活也罢,与我都不相干,我受够了!”
侍书应诺,将妆奁里的银票全部拿出来数了数,用一个精致的荷包收好。探春刻意换了一身素净衣裳,摘了头上的珠钗,这才携一众丫头婆子往正院行去。
因事情闹出来的时候贾元春正好派了陪房来跟王夫人要银子,将这事头从看到尾。王夫人也硬气,撑着病体筹措了五万两银票,叫陪房赶紧送到侧妃娘娘手里,万莫耽误了娘娘正事。
“竟出了这样的事?你亲眼看见赖大被打成两截,连个全尸也没有?”贾元春闻听消息后倒抽一口冷气。
“可不是嘛,腰腹被打得稀烂,只剩几丝儿皮肉相连,外面还涂着桐油跟石灰粉,大老远从金陵运到京城竟无半点异味,装尸体的箱子是阴沉木做得,看上去极为贵重,太太没有防备,亲自打开箱子……”陪房一脸惊恐的述说着。
“别别别,快别说了!我要吐了!”贾元春连忙用帕子捂嘴。
三王爷正等着这口箱子进京,刚得了消息便往贾元春这里来,也不叫人通禀,无声无息的入门,问道,“什么箱子?什么尸体?”
“妾身见过王爷,没,没什么箱子,不过胡诌些市井传说聊以解闷罢了。”贾元春心下大骇,连忙矢口否认。再怎么说,这也是贾府的家丑,万万不能叫王爷听了去,否则王爷会怎么看她?
这事没人比三王爷更清楚,他也不追问,坐定后端起茶杯小啜,试探道,“侧妃家中有几个兄弟?”
贾元春迅速收起眼底的惊骇,柔柔一笑,“家中只有一个兄弟,自小便由我亲手带大,名唤宝玉,现如今已十五了,很有些淘气。”
“哦?我以前仿佛听你提过还有一个兄弟?”三王爷嘴角依然带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贾元春心里有些堵,有些厌恶,还夹杂着些惊恐,再开口时语气非常僵硬,“对,还有一个兄弟,五年前染了恶疾送回老家去了。王爷不说,我差点没想起来。”
“他性情如何?”三王爷把玩手里茶杯,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飞快翘了翘。
因他低垂着头,贾元春无法得见,只继续道,“说出来不怕王爷笑话,我那庶弟性情十分乖戾,大祸小祸总是不断,自小便叫母亲操碎了心,抄得佛经少说也有一丈高了,依然没法矫过来。”
三王爷挑眉,“既然总是闯祸,就该让他多读些圣贤书,明白事理,总让抄佛经能有什么用?那么小的孩子,梵音禅语恐怕连看都看不懂吧?”
贾元春没能从他话里听出冷意,笑道,“王爷说的是。母亲正打算接他回府好生调教呢。都这么大了还不明白事理,说出来妾身也觉得万分羞愧。”话落眼睛微微一亮,冲抱琴挥手,“不过妾身一奶同胞的弟弟却是不同,虽然平日不爱读书,却很有些歪才,做得诗词歌赋拿出去人人称道,引来好些个文人雅士登门讨要。我这里正收着几篇,王爷您惊才风逸,也给我那兄弟掌掌眼。”
三王爷见她一味贬低环儿抬高贾宝玉,又听说王夫人欲接环儿回京,想是要下黑手了,心中强捺怒气,接过抱琴递来的几篇诗稿,眯眼审视。
中规中矩的簪花小楷,字体看上去十分秀丽,却全无半分风骨,行文虽然流畅,吟诵的却是风花雪月飘渺春情,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闺中少女所作,窥不见一丝半点男儿该有的气度和阳刚。
三王爷平生最厌恶这等男不男女不女的小白脸,更看不惯世家公子的靡靡之风,信手将诗稿揉成一团扔掉,甩袖离开。
几个丫头正好端了晚膳进来,撞见一脸冰霜的王爷,连忙退至一旁躬身相送。
“娘娘,王爷这是怎么了?这些诗难道作得不好?”抱琴捡起诗稿,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应该不是诗稿的问题,宝玉作得诗自然是极好的,且我反复看过,没有涉及半点忌讳。你使人去打听打听,看看王爷最近可有什么不顺。”贾元春摇头苦笑。她本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史,被太子看中要了回去。太子妃善妒,却又碍于她乃贾公之后,不好随意处置,便灵机一动将她塞给晋郡王。
晋郡王心高气傲,自然不喜欢被人随意摆弄。是故她入府后每一步都行得战战兢兢,生怕惹了王爷厌恶。眼下王妃娘娘刚刚病逝,剩下两个侧妃家世相当,谁都有可能更进一步。所以她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抱琴点头,将几份诗稿抻平了夹在一本厚厚的书中,这才出门办事。
金陵,贾环考完试,从赖大发卖祭田的银两里抽出三成用来置办庄子和店铺,挂在从土匪那儿搜罗来的几张户籍下,叫老李头帮忙照看,到了年底按利润分红,又言及要将李大富带走,管理京中的店铺,喜得老李头牙不见眼。
赵姨娘连夜将账本抹平了,准备回去后‘献给’老太太。
一应琐事都处置清楚,贾环带着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