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的孙小姐张玉婷也是少数没抢着去爬梯子的姑娘之一,等待的时候,她就站在沈童身边,小声道:“我瞧见你让沈婵先上去了。”
沈童点了一下头:“她是我妹妹。”还是个很喜欢的妹妹。
听到她这句,萧旷不由想起了小妹,若是遇到相似情形,他也一定是让小妹先走的。
张玉婷朝沈童笑了笑,握住她的手。
沈童察觉她的手微凉,还在轻轻颤抖,便稍用力捏了下:“不用怕,我们都能逃出去的。”
她又回头望向烟气最浓的地方,应该吧……
火舌如活物般舔舐吞没庭院中的花木,随风卷来的烟雾变得更浓烈,烫得人肌肤发疼,哪怕是蒙着口鼻也不能完全阻隔呛人的刺鼻味道。
待一个姑娘爬到梯子上段后,张玉婷跟着往上爬,沈童稍等了会儿,也攀上梯子。也不知怎么回事,那姑娘突然脚下踩空,往下直坠。
张玉婷害怕地尖叫一声,也跟着往下滑。
都在一把梯子上,沈童再要往下走的话来不及躲开张玉婷,只能往旁边跳,落地时右脚崴了一下,人就坐在了地上,正压在自己这只脚上,疼得她叫了一声。
墙头上的萧旷及时探身,拉住了最上方的姑娘,待她踩稳后拉她过墙。
张玉婷往下滑时双脚穿过某一级梯子踏脚,有惊无险地坐在了上面,只是吓得小脸煞白。
萧旷跨下两级梯子,将张玉婷也拉上去。
他再回头看地上,箜篌与琴瑟已经扶着沈童站了起来,但她的一只脚扭伤,无法靠双足站立,更别说攀爬梯子了。
萧旷跃下地,到她跟前背朝她蹲了下来,语气急促:“上来!我背你出去。”
灼热的火焰越逼越近,沈童没半点迟疑,直接趴到他背上,双臂环住肩膀,双手交握在他胸前。
萧旷叮嘱道:“抓紧了。”说着站起来,双手托着她的腿往上顺了顺,接着只用左手勾住她膝弯,右手搭上梯子。
沈童紧紧勾着他肩膀,感觉就和坐升降梯似的平稳,没几下他就到了墙头上方。
萧旷怕她抓不住自己掉下去,翻墙时始终保持着上身姿态稳稳不动,左手也一直勾着她,只用单手抓紧墙脊跨越过去,踩稳另一边的梯子后,很快下到地面。
站定后他松开左手,沈童顺着他后背滑下,单脚落地。萧旷并未急着走,也没转身,只扭头问她:“能站得住吗?”
沈童扶住他的肩,试着用伤脚着地,可稍一施力就觉钻心疼痛,扶着他肩头的手也不自觉地用力攥紧了。
萧旷便没有再动,让她扶着。
沈童诚挚地朝他道:“多谢你!”
萧旷摇了摇头,停了会儿又问:“那天……是为什么?”阿湛去找她对质时,她为什么没有指出他?
沈童略微前倾,靠近他耳后,不答反问:“难道你希望我告诉他?”
萧旷微窘,一时语滞。
自从沈童知道他真正名姓,又猜出他重生了之后,反复回忆书中有关萧旷的情节,想起高湛囚禁原女主时,萧旷曾劝过高湛别那么做。虽然他的出发点是为了高湛好,但他也为那一个沈童说过话。
原句她记不清了,大概的意思是高湛入狱后沈童无依无靠,自己娘家也回不去,身边半文钱也没有,苏若川待她极其温柔包容,同时又逼她表态,那时候的她不依靠苏若川又能怎么办?为奴为婢还是流浪街头?那样娇生惯养的女子如何能过得了那种日子?
今日不是节日,不是休沐日,萧旷为了这场火灾才会进城,他也是第一个赶到昆玉园来救人的。若不是他,她们不会这么快就逃出火场。
看在他今日仗义救人还背她出来的份上,她就不与他计较椿树胡同那桩事情了。
周围一片纷乱,火焰吞噬着建筑,发出呼呼的燃烧声,人们发出或惊惶或紧张的呼叫声,有亲姐妹平安相聚或主仆相逢的欣喜交谈声,脱离险境后庆幸又后怕的哭声……
“你心地不错,是个好人。”
在这一片纷乱的嘈杂声中,她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吐气如兰。萧旷耳朵一热,没来由地心跳加快了几分,脸颊亦燥热起来。
沈童说完那句,眼看着萧旷的耳朵红了起来,侧头再看他脸颊,亦是赤红一片。这分明不是火光映红的,因为是背对着大火的那一面。
“姐姐!”“瞳姐儿!!”
沈童循声看去,叫她的是沈婵与冯嬷嬷。
小姐们在北花厅聚会,丫鬟跟去随侍,嬷嬷们则留在前头休息。可没想到失了火,这火一起,将前后阻隔,嬷嬷们没法去后院相救,火势大起来之后,她们也只能逃到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