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月没有回小书房,她独自出门了。楚不闻说得对,她再看书也无非是越看越紧张,倒不如去别处找些乐子。读了这么多年书,没必要非在这几天逼自己。
只是今日并非是去找柳一的时间。
即便她已经给了柳一一笔钱财,可柳一似乎还是很忙碌,总是不在家。除了约定的时间,顾明月平时已经很少再去找他了。
顾明月只得骑马去了云麓山,自从把峦轻的事交给楚殷她就没再管过,如今正好得闲,不如去看看。
正值初春,正午的阳光温暖而柔和,透过稀疏的云层照射在树木的枝条上,嫩绿的叶片刚刚舒展,山林间散发着淡淡的植被的芳香。
顾明月的小院子就在云麓山临近山脚的地方,这是她往年夏季避暑的去处。平日里只有山脚下的一户农家偶尔会过来看顾打扫,家中不会再有其他人来。
这院子不大,却种着丛丛竹林颇为雅致清幽。
前段时间是楚殷在住,楚殷一向喜好奢华,便又在院中布置了许多花样。这些东西楚殷走时也没带走,如今也全都便宜了峦轻。
顾明月走进小院时,峦轻正坐在院中的秋千上刺绣。
他原本也不会刺绣。在凝香馆时一天到晚总是忙着接客赴宴,也没时间学。被接出来后人一下子清闲了许多,再加上腿折了,只能学些东西打发时间。
山间的日子实在是太悠闲,太安静了,难得峦轻也感受到了几分寂寞。没有喧闹的宴会,嘈杂的人群,他只能日复一日的在小院子里想着怎么让顾明月把他接回顾宅,想完又开始盼望着顾明月什么时候能来看看他。
可顾明月很久都没来,峦轻越等越心慌。
和侍从幽居在封闭的山林中,白日里只有墙外传来的鸟雀声,深夜却能听见令人胆寒的山间野兽的生生嘶吼,让他连门都不大敢出。
实际上他的前半生除了被人当作物品送来送去,确实从来都没有独自出过门。而这地方更是安静得令他心慌,峦轻难以自制地惶恐不安起来。
夜以继日,他简直怀疑顾明月是不是已经把他给忘了。如果她一直不来,那他是不是就要在这个山沟里待一辈子?
峦轻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由衷地感到一阵脊背发寒。以至于顾明月刚出现在院门口时,有一瞬间峦轻简直想跑过去抱住她,可他还是忍住了。
他心间一下松泛了许多,将手中的绷子扔到一旁的圆桌上,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子,望向顾明月时语气中带着若有似无地幽怨:“我还以为您老早把我忘了……”
这才初春,峦轻已经穿上宽大的襜褕单衣,领口松松散散地露出几分白皙娇美的皮肉,外面罩着层薄薄的人纱衣,漆黑如墨的卷发披散在肩头,更显得其妩媚多姿。
他腿上的木夹板已经拆下了,除了还不敢多动作,看起来倒是与常人无异。
“最近一直在考试,才闲下来。”顾明月走近了些,峦轻穿得衣裳过于宽大,她一垂首就能看到男人白瓷般的胸膛,抬手一触,带着坚硬的细腻触感便立即融化在指尖。
峦轻心头一动,这才想起今日正是二月二十八,是放榜的日子。他狠掐着指尖遏制住心中的激动,倾身轻搂顾明月柔声道:“那倒是我错怪您了,一路过来想必也劳累,快些进屋喝杯水吧。”
他此时腿脚不便,也不愿在顾明月面前出丑,只让顾明月先进屋,自己随后唤来侍从,由侍从搀扶着进去。
顾明月正在次间等他,正堂与次间的隔断处仅隔着一百宝架。峦轻便强撑着将伤腿着地,勉强状似无事般从正屋走进了次间。
顾明月递给了他一张帕子,让他先擦擦额上渗出的冷汗:“腿伤着,别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