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方挣动得更厉害了。虞长乐小心地踏出去一步,摊开手,示意双手都没有武器,放柔了声音道:“别怕。别害怕我,好吗?”
他从小动物缘就好,妖物也都乐意和他亲近。虞长乐见毕方还是十分警惕,想了想道:“我也是妖,不过是半妖。那边那个是东海的龙,我们不会害你的。”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毕方注视着他,虞长乐又往前走了几步,轻轻地摸了摸它漂亮的羽毛,低声道:“我帮你把剑拔出来,好吗?”
毕方扩散如核的瞳孔渐渐聚焦,盯住了虞长乐。虞长乐在金瞳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终于,毕方低低地鸣叫了一声,地宫中安静了下来。暴涨的晶簇停止了。
“可能会有点儿疼,你忍着一点。”虞长乐爬上毕方的脖子,站在长剑前,深呼吸了一口气,双手握住了剑柄。
剑柄是青玉色,摸上去冰凉无比。不仅如此,在高温中,它的整个剑身也都覆盖着一层寒霜,与环境格格不入。
虞长乐咬牙,用力往上拔——
这一瞬间,他仿佛与毕方鸟的情绪共鸣了。
被欺骗的悲伤、被背叛的愤怒,被长剑刺入时的疼痛,困于地牢暗无天日的绝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后是无穷无尽的恨意,如业火般焚烧了一切。
曾经天真的幼兽,金色的双眼最终被戾气覆盖,心魔丛生。被这样对待,如何不生邪气?
破碎的记忆画面闪过脑海,虞长乐看不清楚,却也能感知到那刻入骨髓的哀恸。一行清泪,从他的眼中流出。
剑刃带着赤红的血,一寸寸往上。虞长乐眨掉泪珠,再度吸气,用尽全身力量和灵气,拔出了长剑!
“铮——”
一声清明,薄霜散尽。虞长乐往后踉跄几步,手臂被震得发麻。那把长剑落地便缩小成正常佩剑大小,散发着潋滟光华,毕方鸟鸣叫起来,虞长乐跳下它的背,举剑向那重重锁链砍去。
这果真是把好剑,削铁如泥,锁链顷刻间断了几十根。察觉到高台上的异动,穹顶上环绕的那些锁链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野兽,“哗啦啦”地向虞长乐涌来。
虞长乐剑舞如飞,身形快到了极致,剑华几乎舞成了残影一一将蛇形的铁链击开。他觉得这把剑趁手极了,灵力探入,虞长乐便知这是一把无主的剑,当下那剑也在回应着他似的,光芒更盛。
两相配合间,长剑绞住铁链,虞长乐注入灵力,将其引爆!
铁索颤抖,整个穹顶都为之震颤。毕方全身冒出灵光,缚住它的铁链出现了细碎裂痕!“枭!——”毕方鸟抖落铁链,单足站立,展翅仰天长鸣。
铁链在灵光中断裂为无数截落到了地上,碰撞出火花,而后熄灭。敖宴远远地注视着虞长乐,在这片震撼的铁水火雨中,他的黑发和白衣都飘扬了起来,而他手中的剑,散发着冷霜般的光华,将他眼中的锐意点燃。
一剑霜火。
蓝龙飞落到虞长乐身后,与毕方对峙。这一击耗尽了虞长乐灵力,他一下子坐到了地上,靠着敖宴龙身长舒了一口气。
毕方注视了虞长乐一会儿,随着剑被拔出,它身上的邪气已经少了大半。虞长乐喘息着笑起来,道:“你先好好养几年伤,等变成了好看的大妖,再报仇不迟。”
他不知道是谁将毕方困在这里,但毋庸置疑,那个人一定很强。
毕方鸣叫了两声,似在回应,然后看了虞长乐几眼,一飞冲天。
虞长乐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毕方鸟飞离了这个囚禁了它几十年的牢笼。地宫穹顶开始碎裂,羽翼所到之处,尽是崩裂之声。他擦干眼泪,顺走了剑赶忙跳回敖宴背上道:“快走,这里要塌了!”
毕方鸟飞离之后,露出了原本在它身下的、带着血迹的刺花图案。虞长乐眉心一跳,便听“轰隆”一声巨响,把那朵熟悉的刺花覆盖了。
地宫顶端破了个大洞,蓝龙飞出了洞口,紧接着地宫像被小儿推翻的积木一般,轰然倾覆。废墟之中,冲出一只单足双翼的青色巨鸟盘旋翱翔。
在蓝龙的背上,虞长乐俯视着火泽秘境。岩窟处似乎也发现了异样,最先跑出来的是穿着欧阳苓外袍的沈明华。他张大嘴:“妈呀?!发生了什么?”
虞长乐来不及细说,只道:“现在可以走了,秘境马上要塌了……”
“秘境要塌了??”欧阳苓喷了。
“我们走了!宴宴的龙形最好还是不要给人看见。”虞长乐一挥手,蓝龙便载着他飞走了。
“……”沈明华悲愤道,“你们飞就飞走了,我们只能灰头土脸地找路吗!?”
虞长乐的声音遥遥传来:“抱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