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动濡湿之门》最快更新[630kan。cc]
维也纳斯郡南郊紧邻赫胶山脉,山峦阻隔了浓海的海风带来温度与湿气,相较于北方毒森林所处的温暖带,山北林地的植被覆盖度更低,但仍然不像紧邻斯卡洛兹娜雪原的雷杉林一样干燥寒冷,草与树尚且葱绿。
午后,阳光和煦,一个高个的雇佣兵,打着哈欠,从灌木丛里迈出腿来。
他没戴防毒面具,露出了饱经风霜的胡茬,一条刀疤将他的一截眉毛砍断。佣兵端着一个竹篮子,挠了挠自己的卷发,似乎刚从午休里醒来,睡眼惺忪地穿过草坪,走向扎营地中心的一幢宅邸。
宅邸不大,而且十分老旧,外围的白墙在雨季的风吹雨打下泛了黄,烟囱断裂,茂密的攀援植物从中滋生而出,爬满了二楼的整面墙。雇佣兵搬开栅栏门的一半,径直来到住宅前。
“咚咚咚”
他敲了三下门,年久失修的窗玻璃因震动而晃来晃去,似乎随时都有脱落的风险。没人应门,佣兵便把竹篮放在门口,转身走了。他俯身搬开栅栏门,走出院子,在一阵吱咋作响后,又把栅栏门合上,很快走远了,一头钻进树林里,扎回营地,打算继续瞌睡。
偌大空旷的草坪上,只剩一个竹篮,装满了黑麦面包和连枝的浆果,顶部放着一卷绷带,在东风的吹打下,薄纱布孤苦伶仃地摇摆。忽然,不知何时,住宅的正门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开了一条缝,一只略显稚嫩的手探出来,在门前左右摸索一番,抓住了篮子,一把将它拖入屋内。
雷杉树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草坪和树林重新归于平静——似乎有点太过于平静了。
拨开树杈和枯枝败叶,有十多个临时扎营地建在古宅附近的林地内,形成环状,围绕着那片空旷的草坪,每几百米就有一个帐篷。敌暗我明,宅子里的人无论采用什么方式,只要走出来,就都无法躲过这些雇佣兵的耳目(除了挖地道),形成了可谓瓮中捉鳖的局势。
然而当下,午后时分,熄灭的篝火堆上还飘着一缕青烟,角落里堆着啃剩下的兽骨,这个营地里却空无一人,就连刚走进灌木丛不久的卷发兵也不见踪影。不止如此,十数个营地里的所有人全消失了——
二十分钟前,这些逃兵老兵的领头,背上背着他们唯一一把□□,走近其中一个营地。放哨的佣兵腰上挎着弯刀前来接应,并最先了解到情况。他们的大主顾,那个学者老头受了重伤,没能抢救活,活儿彻底吹了,继续留在这儿什么都捞不着。
“其他弟兄们都已经撤兵走了,就差你们了,通知其他营地的人,学派死人的消息已走漏,此地不宜久留。少啃两口蛇嘴鹿的蹄子肉,什么也别收拾,塞好钱提好鞋立刻跟我走!”
领队摘了防毒面具,一挥手,神色匆忙地吩咐,说完,又蹬了不机灵的哨兵一脚,呵斥他快干活,对方便连滚带爬地摸回了营地里去,散布指令。
不到二十分钟时间,所有扎营在南郊,负责看守人质的雇佣兵便都接到消息,集合到了最南边,隔断山脉与南郊的毒森林之前。他们的目的地是赫胶山另一侧的蒙斯城,一个纸醉金迷的经济贸易枢纽,也是一个黑色产业链条盛行的犯罪老窝。对渴望逍遥法外、要避一避风头的逃兵而言,是最好的去处。
领队握着□□,点清人数,紧接着,二十多人纷纷扣上面具,跟随他开始横跨毒森林。
领头人似乎对这一带格外熟悉,带着最后的雇佣兵团左绕右绕,进入了一片类蕨类植物尤其茂密的区域,突然加快了行进速度,开始小跑——
二十多双靴子的橡胶底踩在厚实的藤条植被毯上,一双接一双,快速摩擦过腐烂与新鲜的枝叶,林中空气凝滞,浓度几近饱和的孢子在空中扩散。
“噼啪”
几簇静电冒了出来。
领队带着队伍在毒森林中心打圈。
不远处,一棵辉木高大的树冠上,一杆□□的枪杆悄无声息地探了出来。狙击手屏息凝神,看准时机。
“嘭”!
“嗖”——
子弹疾驰而去——打偏了——击中了雇佣兵所踩的植被毯,一瞬间——
“嘣”——!
静电摩擦点火,□□子弹引爆,高浓度的植物孢子则成为扩散媒介,森林当中囤积的毒沼气顷刻间发生剧烈爆炸。
波及范围之广,威力之大,处于爆炸中心的佣兵直接被炸飞了出去,血肉横飞,毫无生还的机会;队尾的幸运儿没有直面爆破,被灼热的空气与过量孢子烧灼呼吸道,很快便呼吸困难,四散而逃,此地位于森林中央,短时间内跑不出去,摘下防毒面具喘气更是死路一条。
不出三分钟,由二十多个士兵组成的队伍已经溃不成军。
巴别尔坐在高处,望见了火光冲天的景象,收了枪,翻身下树。一股热浪立刻袭来,他正前方不远处便是爆炸现场,在植被长势极端的原始丛林里,火势不退反增,人们的拼命逃窜更是火上浇油,大火即将要蔓延到他脚下——却停下了。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孢子浓度奇高、植物遮天蔽日的森林内部,氧气含量极为有限,即便制造了如此剧烈的爆炸,可燃物又如此之多,火势也很难扩散开来。但达成给有罪学派一个下马威并杜绝后患的目的,还是绰绰有余的。
外乡人正扶着枪,站在几十米开外观察情况,突然,三四个身上焦黑的雇佣兵,以极快的速度从他旁边冲了过去,逃窜进巨大的复叶之后。巴别尔扭头看去,又一个浑身烧焦的士兵从他身后出现,他没来得及闪躲,“扑通”一声,被砸倒在地。
与此同时,背上扛□□的佣兵领队从后面走出,全身上下完好无损,片叶不沾身。他将半死不活的雇佣兵们四处驱赶,看他们垂死挣扎,并以此寻乐,却不想失误波及了巴别尔。他向他靠近,形体从防毒面具开始瓦解、重组——恩别拉赫肩上扛着他那把滴血的长刀,踩着烧焦的植被毯,以雇佣兵的扑救与惨叫声为背景,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巴别尔平躺在凹凸不平的腐败植物上,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