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素被一路抱进正殿卧房。
萧延康把她放在地上时,她从头到脚都被油衣笼罩着,只余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一双盈盈秋水眸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他。萧延康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一旁安静如鸡的两个丫鬟说:“伺候你们主子更衣吧。”
又对赵灵素柔声道:“我在外面等你……我有话要说。”
赵灵素乖巧点头。
待他出门后,小满才长舒一口气:“这位将军可真是吓……气势惊人。”
……………………
有萧延康在外等候,赵灵素三人不敢耽搁,只匆匆擦洗一番、将头发拧个半干,就换上一条香妃色如意云纹大袖衣出去了。
天色半暗,雨还未停。长廊上每隔几步便悬挂着琉璃花灯。周婶和萧戟正手持火引,一盏盏地将灯芯点燃。
萧延康静静站在正殿门口一处花灯下。他身高八尺、魁梧挺拔,将此处灯光遮去大半,半边硬挺五官隐在暗处。
“……将军?”
萧延康回头,刚刚那半妖半仙、噬人心魄的少女已经换了副居家打扮,沾着湿气的秀发堪堪挽了个半髻。
萧延康似漫不经心道:“我听萧铳说,你去找过我?”
声音低沉醇厚,于夜色中掺了些沙哑,极有磁性。
赵灵素一怔:萧大哥难道只告诉他自己去找过他,却没说自己为什么去吗?
“是……”
才说了一个字,萧延康脚下一动,不疾不徐地沿着右侧长廊踱步向前,赵灵素只好跟在他身后。
两人站得不近不远,赵灵素一边走、一边把去找他的原由又讲了一遍。
有佳人在侧,鼻尖便似有暗香袭人。萧延康问:“哪有让别人替自己赔不是的道理?”
“……”
赵灵素听不出他是否在与自己玩笑,抬眼偷瞄,见他眼神柔软、嘴角含笑,才放下心来。
两人已缓行至后院的长廊尽头,萧延康负手而立,赵灵素站在他身旁。
“那小女子此厢当面给将军赔个不是。”她躬身道:“还望将军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灵素此前冲撞吧。”
“宰相?可我只是个二品的将军,没有那一品的肚量。”
赵灵素垂着头,看不见萧延康脸上愉悦舒展的表情,却听得出他语气中的隐约笑意。
她也放松下来,问道:“那不知将军想要如何呢?”
萧延康从头到脚扫视她一番,见其香肌玉体、弱骨纤形,谈笑间气若幽兰,站在灯下如同那月里嫦娥一般袅袅婷婷。
他眼神稍黯,喉结涌动几下,抬手道:“请。”
他引着灵素下了长廊,踏上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朝几步外的凉亭走去。
六角凉亭的每个角檐下,都挂着一盏如意宫灯,照亮一片如丝细雨。伏羲琴静静摆在石桌上,蚕丝琴弦上偶尔划过一道光。
赵灵素懵懵懂懂被他引至桌边石凳处坐下,就听他说:“上次见面时,你好像在弹一首曲子。”
赵灵素回忆起来,那是她遇险后的第二天,就是在这里,她心烦意乱地弹了半首《高山流水》。接着,就是他代萧铳提亲、两人发生争执那一幕了。
“是。”赵灵素侧过头去看他,问道:“将军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