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他看着纪叠如是沉静地睡在他身边,有如一场恍若隔世的幻象,他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患得患失’。
天微微亮,纪叠没睡多久便醒来。
他赤裸着身体从被子里伸出手,用手掌附在眼皮上挡住窗帘缝隙中射进来的阳光,拇指按着一侧太阳穴揉了几下,削瘦肩膀发出骨骼之间关节的活动声。
“几点了。”他声音里还遗留着昨晚用嗓过度的一点嘶哑,半眯着眼躺在床上问。
许逸城已经冲过澡穿整衣服,站在蒙着一层厚天鹅绒窗帘的全景窗边默声抽烟,他手放下了些,看了一眼手上的表:“六点五十。”他转过身来看似不动声色地望了望纪叠。
纪叠从床上坐起来,纯白色的绒被从他身上滑落到腰腹,松动地盖住他下半身,他朝许逸城伸了伸手,食指与中指微微分开。
许逸城熄灭了才抽到一半的香烟,向纪叠走了过来。
可是还没等他走到床边,就听纪叠兴味索然地说了声:“烟。”
许逸城停住脚步,蹙着眉头顿了片刻,沉声说:“你的肺伤过,不要再抽烟了。”
纪叠伸在空气中的那只手些微滞定,手指凌空地蜷了回来,他收回手,抬起头平沉看向许逸城。
“你这包烟多少钱?”
许逸城有迷惑之色,他不明白纪叠在问什么。
纪叠带着倦意幽幽一笑,洒落口吻道:“我在你眼里应当比你这包烟还不值钱才对,演戏用不着演全套了,这里没别人,别在哪儿感动自己。”
话音落下,纪叠掀开被子下床,一个眼神都不屑给站在他身后脸上表情冰冻得像被霜打过的男人,他光裸着身体走进浴室,反手甩上门。
浴室内水声流了多久,许逸城就站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了多久。
纪叠在套房的起居室换上衣裤,西服挂在手上,点起一支烟走回里间来拿他摘在桌子上的腕表。
他指间夹着烟,将手表套入手腕,不经心地旋了下腕子,咔一声扣上了表扣。
随即便心无旁骛地转身要走。
许逸城几步上前拉住他。
纪叠回头看他的眼神里都含着一股茫然和淡淡的不耐烦。
“还有什么事。”纪叠尽力客气地问。
“什么事……”也不知是不是幻觉,许逸城一向沉稳的语气里竟然听出了些许磨牙切齿的感觉,“你就这么走?你跟我就没话说吗?”
纪叠感到很是茫然:“跟你?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许逸城瞬间沉了神色,盯着纪叠双眼问:“我们这样的关系,你跟我说和我没话讲,你和我没话说为什么要跟我做。”
“跟你做就跟你有关系了吗?”纪叠回答的非常认真,随即他感觉到拉着他的那只有力的手在他臂上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纪叠的话让许逸城头一回产生了一种吃不消的无力感,他沉默有顷,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提气势,拖着纪叠手臂不死心地问:“你现在到底把我当什么,我在你心里就真的一点位置都没有了吗?”
许主席很不甘愿。
纪叠坦坦荡荡地看着许逸城的眼睛,另一只手伸过来,指间夹着烟,抬起来轻轻摸了一下许逸城的脸。
他将一口轻烟喷在许主席的脸上,然后笑着说:“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没意义的,可你一定要我回答的话……你当初把我当什么,我现在就把你当什么。”
“这个答案许主席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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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下
纪叠既要走,许逸城根本留不住他,他可以把人强带上来在这间套房里留下这样深刻记忆的一晚,可他却做不到把纪叠长久地留在身边,尤其在见识过纪叠对他方方面面的敌意和刀子似的言语态度。
许主席就像一头挫败的野兽,无计可施地看着纪叠走的头都不回,他想不出该用何种方式来弥补才能挽回纪叠的心,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已经想答应纪叠想要的商盟主席的位子了,然而当他目视着纪叠冷漠走出房间的背影,还都来不及开口,套房的门就已然重声落闭。
他拿纪叠一点办法都没有,纪叠连一个阐述的机会都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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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始,南方城市迎来新一年度房地产行业的金九银十销售季,南方商盟旗下各相关部门紧锣密鼓开始筹办新年度南方国际房地产博览会。
自从许逸城去年从港商手里拿下南方地产大会的主办权,他将与会资格向上又提升了一层,大会精准定位于高端房地产企业,目标投资群体集中在高净值人群及机构,大幅度地避免了投机性操作的混入。
这是海城实业与南方商盟首次负责承办的国际性大型地产博览会,一应参展方均需要经过严格审核,提交企业所成功承建及售罄或经营中的所有项目清单,企业代表等需提交个人资产证明,用以筛选无不良债权的合格参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