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叶也跟着何婉仪一直从窗格这里往外张望,瞧见荷香仿佛往这里看来,忙伸手扯下了帘子,转头看见宋妈妈瞪着她看,磕磕绊绊道:“我,我这是怕荷香瞧见了我们。”
宋妈妈无语道:“外头赶车的是荣轩,你以为荷香看不见你,便认不出荣轩吗?”
玉叶一时哑然,再去看何婉仪,却发现她一副受惊深重的模样,怔怔待在那里,两只眼睛也变得无神,整个人跟痴傻了一般。
“奶奶?”玉叶忍不住低声轻唤。
宋妈妈也发现了何婉仪的异样,忙凑上去温声问道:“奶奶,你可是身子不适?”
两人先后问了几句,可何婉仪却始终不说话,她心里乱成一团糟,心里实在是想不明白。
锦娘当初进得朱家,是在朱兆平在这苍桐镇任满,回了潭溪镇后的事情,可现在朱兆平才刚来了苍桐镇不足一年,却不知这锦娘如何就到了吕素素的住处。她还记得这锦娘是朱兆平自己个儿带回家的,难道说不是,竟是吕素素给安排的?
宋妈妈见着何婉仪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又叫了几声也不见回应,渐渐也慌张了起来,撩起帘子跟周荣轩道:“快去街上寻了郎中来。”
周荣轩不明所以,惊讶道:“为何?可是奶奶身子不适了?”
宋妈妈立时变了脸色,用力“呸”了一声,骂道:“你个乌鸦嘴不说好坏的坏种,奶奶好好儿的,没有不适。”
周荣轩无端被骂很是不快,不高兴道:“既是不曾不适,何必去寻郎中。”
宋妈妈气不打一处来,再要喝骂,就听何婉仪说道:“妈妈别恼了,叫荣轩哥赶车回家吧!”
回头看去,却见何婉仪已经回过神来,眼中也有些神气,气色也不似方才那般难看,宋妈妈大松一口气,笑道:“好,就听奶奶的。”又转头呵斥周荣轩赶车回家。
路上,何婉仪询问道:“老王头儿当初过来捎信,可有说过那女人是个什么来历吗?”
玉叶想了片刻,回道:“他也不是很清楚,仿佛是那女人在外遇见了歹人,偏巧碰上了朱大嫂,朱大嫂想要救下她,不防自己也被贼人拦下,无奈下便叫人去衙门求助四爷,四爷便赶去将二人都救了下来。”
原来如此,何婉仪拧眉想着,这事儿也不知是吕素素事先安排下的,还是当真巧合碰上了。只是想着锦娘当初进府的日子,何婉仪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些事情竟都是巧合碰上了的。
“玉叶。”何婉仪忽然唤道。
玉叶忙应下,就听何婉仪说道:“你现在就下车去四爷的衙门那里,我猜着,方才那女人必定是去寻了四爷的。”
除了何婉仪本人,宋妈妈和玉叶都面露出惊讶,就听何婉仪又说道:“你便假装去寻四爷,就说我身子不适,请他回来看看。若是跟荷香碰上了,便去打探几句,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来。”至于想打听出什么,其实何婉仪也不知道,毕竟荷香对吕素素再是忠心不过了,又如何会背叛了吕素素,说出什么来。
玉叶很快下了马车,快步往县衙走去。而在县衙大门前,果然看见了正从石阶上慢慢走下来的荷香还有那个眉眼陌生的女人。
这便是那个外室了?玉叶想着,心里不禁生出愤慨来。
荷香已经看见了玉叶,脸上先是一怔,随即笑着迎上前,见过礼后笑道:“不知玉叶姐姐过来做甚?可是来寻四爷的?”
玉叶是何婉仪身边的大丫头,主子看重又给脸,故而不论是在何家,还是后来到了朱家,想要讨好她的人不计其数,于是她清楚地察觉到了荷香隐藏在笑脸下的讨好,强压住心头怒火,她也笑了起来,说道:“是呀,我是来寻四爷的。”又故意往荷香身后瞟了一眼,随即意味深长地向荷香笑道:“怎的,荷香妹妹也是来寻四爷的吗?”忽地脸色一变,故意露出不悦的神色,说道:“可是朱大嫂那里又有了什么事?不是说过了,若是有事只管回家禀告,为何不同奶奶说,便直接过来寻四爷呢?四爷到底是个男子,又在当值,你们这般不管不顾的,若是惹恼了四爷的上峰,以为四爷做事三心二意,这不是存心要坏了四爷的前程么?”
荷香如何经得住这样的话,更别说,她心里其实一直惴惴难安。吕娘子存的什么打算,旁人或还不清楚,可她却是一清二楚。她故意命人在院子里打点各色彩布,故意引了老王头儿过来询问,又命她告诉老王头儿,只说这是要给四爷置办外室用的。
老王头儿是家里奶奶放在这里的眼线,这事儿不单她知道,吕娘子的心里也是门儿清的。吕娘子说了,这回就是要给家里的奶奶一个教训,好叫她知道什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荷香算着日子,家里的奶奶眼见着就要生了,若是生出事来,奶奶那里受不住早产了,这事儿怕也是不能善了了。四爷再是惦记着恩情,若是有所察觉,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虽说吕娘子这里已经预备好托词,只装作什么也不知,到时候都赖在老王头儿的身上,只说是他自己胡诌,把这事儿推得一干二净,可荷香却是不敢赌,她一个小丫头,卖身契如今还在家里奶奶的手上,便是吕娘子能逃得过,怕是奶奶和四爷心里愤恨,也要捉了她回去撒气泄恨。
心里一番盘算,荷香忙面露出惶恐,说道:“姐姐这话说得可是吓坏我了,我们来寻四爷,只是锦娘想要当面感谢四爷的救命之恩,并无其他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