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谁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居同野瞪着曾响,半晌说不出话来。
曾响也意识到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生怕打搅到县太爷,不敢笑出声音,把手里攥着的一双靴子推给居同野。
居同野穿鞋时才意识到露在外面的脚趾被地面浸得毫无知觉,忙穿上靴子。
他不知道,沈吟竖着耳朵听着,眼睛也留出一条缝,悄悄摸摸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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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同野面色冷峻地擦头发,曾响畏畏惧惧地捶腿,直把沈吟伺候得舒坦,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曾响给居同野打眼色,居同野不理会他,只瞧这人的脸怎么那么白净,比他见过的那些大闺女都白净。也不是没姑娘喜欢他,只是他觉得自己都吃不饱,哪里有钱养妻育子,倒是曾响家境殷实,说了一门亲,聘礼已下,只等过那闺女及笄再娶。
居同野心思飘忽,手中的力道不知不觉就柔软许多,擦得指尖酥麻也没有停手。沈吟感觉到那力道带着淡淡温柔,心满意足,正准备好好享受。
曾响不合时宜,怯怯地问:“那,大人?没有任职文书会怎么样?”
沈吟睁开眼,有些不满,怨道:“不怎么样,只要没人查就没事,一般不招惹上级不会查这玩意,你们信我是就可,懂?”
居同野想摇头,头却怎么都不肯听他的话。
日照毒辣,曾响被吓得打了个寒战,自然是一百个答应。
“再说平日里用的都是官印,那才是正经玩意。”沈吟十分满意,心里也琢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居同野瞧的门儿清,先是妄语恫吓后又恩威并施,手段多端,这招也就能糊弄糊曾响,他倒是不想戳破,想瞧瞧这个沈吟能待上多久。
第三章疯子沈吟
沈吟这一遭上任路真是损肝伤肺,去了半条命,躺在庭院中迎风如海棠春睡。
居同野掸掸上衣站起来,想着这满足胡言乱语的小子卖了能换几个钱。想到这里,暗暗发颤,幸亏这不知来头的小子遇到的是自己,否则外头尽是魑魅魍魉不安好心者,抓进去判个藐视朝堂之罪都算他命好。
曾响瞧他家县太爷堂而皇之悠然酣睡,自觉闯了大祸,霎时想到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堂堂捕快竟然想着违法乱纪亲手送自己进监牢,先打了自己一巴掌,叹道:“哎呦喂,这都什么事。大哥你说县太爷醒了会不会怪罪我们?要不咱先逃个。”
“县太爷?疯子还差不多。”居同野怕吵着人,压着嗓子道。
曾响后悔巴掌打得太重,捂着侧脸面露委屈,像是挨的是大哥亲手打的巴掌:“不不不,大哥他到底是不是县太爷?”
居同野看着躺椅上的沈吟,身形消瘦,形容幼稚,醒时不安不分,睡时也显胆大包天,这模样看得他心慌意乱,似是冒充县太爷之罪是自己调唆的:“不是,把他送进去吧。”
曾响一愣:“送进去?送哪儿?”
上任县太爷来时两袖清风,为了调任更是一无所有,走前便把能带走的都带走全当添补。唯一留下来的浴桶还是上上任县太爷特意从外地给小妾买的,骡车上放不下,才扼腕叹息放弃这一块到手银子。
因而衙门里,连多余的板凳都没有,空炕倒是多,铺盖只有居同野偶尔留宿用的一套。居同野自己都不好意思叫人瞧见,何况还是这细皮嫩肉的小疯子,怕他扎得千疮百孔。
有比没的好,冻病了可没钱给他买药吃,要怪只能怪他心比天高妄做县太爷,居同野指望他换点银子,挥挥手叫曾响一边玩去,亲自动手把沈吟的抱进屋内,捻起被角小心卷成个蚕蛹,扭头要走,却见那露在外的脸煞是好看,心如春水,叫人忍不住立足观赏。
出门在外,好不可怜。居同野打小没人爱,自个儿爱自个儿,养条小狗也得给个温饱,何况还是换银的狗。
居同野叫曾响看好小疯子,寸步不离,撒尿拉屎也得盯着,玩意一个不留神叫人跑了,到手的银子便飞了。
曾响把沈吟行李送进来,薄薄的包甚是可怜。本来还有身衣服,如今穿在身上,更显一无所有。
居同野掂量一把,手感告诉他有书和文房四宝,没有官府和官印。哪门子县太爷上任不带官印?官服可以赶制,没听过赶制官印的,是个胆大妄为的小疯子无疑。顺手搁在屋内,他抬脚朝外走。
曾响惴惴不安,觉得大哥这是要弃自己跑路,忙拦着他:“大哥您去哪?”
居同野瞧不起他小弟的智商:“能去哪?去打听谁家走失孩子了。”
曾响无辜地问:“那找不到怎么办。”
居同野怒道:“找不到你拉回自己家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