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查票员是不随身携带武器的。&rdo;他说,&ldo;谁派你来的,帕金?&rdo;
&ldo;如今我们查票员都带枪了‐‐因为车上黑,有不少犯罪活动呢。&rdo;
费伯看出来,他的威胁手段还不足以让帕金吐实。
他的动作突猛、迅疾并且准确。锥形匕首在他手中一抖,刀尖便一丝不差地插进帕金的左眼,然后又拔了出来。
费伯的一只手捂住帕金的嘴。帕金用双手去捂他的左眼。
费伯进一步施加压力:&ldo;保住你的另一只眼吧,帕金。谁派你来的?&rdo;
&ldo;军事情报局,噢,上帝,请你别再伤害我了。&rdo;
&ldo;谁?蒙基斯?马斯特曼?&rdo;
&ldo;是高德里曼,珀西瓦尔&iddot;高德里曼。&rdo;
&ldo;高德里曼!&rdo;费伯听过这个姓名,但现在不是搜寻记忆去回想细节的时候,&ldo;他们掌握了什么?&rdo;
&ldo;一张相片‐‐是我从档案中把你挑出来的。&rdo;
&ldo;什么相片?什么相片?&rdo;
&ldo;一个赛跑队‐‐长跑‐‐有一只奖杯‐‐军队‐‐&rdo;
费伯记起来了。天啊,他们从哪儿弄到的那个?这是他的梦魇:他们掌握了一张相片。人们晓得他的长相了。他的面孔。
他把刀移近帕金的右眼:&ldo;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rdo;
&ldo;别扎瞎我,求你了‐‐葡萄牙大使馆的特工截获了你的信件‐‐记下了计程车的号码‐‐在尤斯顿车站询问‐‐请你留下我一只眼‐‐&rdo;他用双手蒙住了他的两只眼。
&ldo;计划是什么?陷阱设在哪里?&rdo;
&ldo;格拉斯哥。他们在格拉斯哥等着你。列车到那儿之后所有人都要下去。&rdo;
费伯手上的匕首此时垂在帕金腹部上下的位置。为了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他问:&ldo;一共多少人?&rdo;话没说完,匕首便向上一捅,扎进了帕金的心脏。
帕金那只好眼瞪得大大的。他没有立刻断气。费伯最中意的杀人方法也有小缺点。通常用匕首捅上这一刀就能让心脏停止跳动。但如果心脏很强,就不能一下奏效了。如果心脏继续跳动,这一捅会在锋刃周围形成个洞,血会从那里溢出。这当然也会致命,但是要慢一些。
帕金的身体终于瘫了下去。费伯扶住他顶在壁上待了一会儿,心中转着念头。在小伙子死前表则出一些什么‐‐闪现一些勇气,露出一种狞笑。这有某种含义。这种情况是经常有的。
他让尸体落到地板上,然后把尸体摆成睡觉的姿势,让人一眼看不到伤口。他把铁路制帽踢到一个角落里。他在帕金的裤子上抹净匕首,擦掉手上的眼泪。这是件肮脏事。
他坐下去,那个伦敦佬问道:&ldo;你去的时间不短‐‐厕所是不是排长队?&rdo;
费伯说:&ldo;大概是我吃的什么东西作怪。&rdo;
&ldo;大概是一份鸡蛋三明治。&rdo;伦敦佬笑了。
费伯在想着高德里曼。他知道这姓名‐‐他甚至还能模模糊糊地记起那人的模样:中等年纪,戴副眼镜,叼着烟斗,一副心不在焉的学者风度。对‐‐他是个教授。
想起来了。费伯刚到伦敦的那两年里,无所事事。当时战争还没爆发,而且大多数人都相信打不起来(费伯可不在那帮乐观主义者之列)。他只能做一点有用的工作,主要是修订德国情报机构那些过时的地图,再加上在他自己观察和读报的基础上打些报告;但不算很多。为了消磨时光,为了改进他的英语,也为了伪装得像样,他就去旅游观光了。
他去参观坎特伯雷大教堂的确纯粹是为了观光,尽管他也买了这市镇和大教堂的鸟瞰图,并且寄回去给德国空军(不过没起什么作用:他们在一九四二年多次轰炸那里,都没有命中)。费伯那天花了一整天看那座建筑,辨读墙上刻的只用姓名首字母的古人签字,区分不同的建筑风格,一边闲逛,一边逐行阅读着导游手册。
他在唱诗班的南回廊看晦暗的连拱时,留意到身边还有一位聚精会神的中年人。&ldo;真奇怪,对不对?&rdo;那人问。费伯问他是什么意思。
&ldo;在一道圆形拱构成的回廊中竟出现一个尖形拱,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尖形拱显然不是后来才加上去的。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人们才会在这里弄个尖形拱。是什么原因?我感到纳闷。&rdo;
费伯看出了他所指的地方。唱诗班的回廊是罗马式的,中殿是哥特式的;而这段罗马式的回廊中,却偏偏有独一无二的哥特式尖形拱。&ldo;或许是因为修道士想看看尖形拱会是什么样子,于是建筑师就建了这个给他们看。&rdo;费伯说道。
那位中年人诧异地瞪着他:&ldo;多么精彩的推断啊!你是位历史学家吗?&rdo;
费伯哈哈大笑:&ldo;不是,我是个职员,只不过偶尔读读历史书。&rdo;
&ldo;能作出这种有启发性的猜测的人可以得到博士学位呢!&rdo;
&ldo;你是吗?我是说,是不是历史学家?&rdo;
&ldo;是的,这是自讨苦吃。&rdo;他伸出一只手,&ldo;我叫珀西瓦尔&iddot;高德里曼。&rdo;
这可能吗?列车隆隆驶进兰开夏郡,费伯自忖着,那个身穿花格呢西装的不起眼的人会是发现他身份的人吗?特工通常会告诉别人自己是职员或其他类似的含糊其词的职业,但从未有间谍会说自己是历史学家‐‐那样的谎言太容易被戳穿了。不过有谣传说,英国的军事情报局得力于一批学者的支撑。费伯曾经设想他们都是年轻力壮、逞强斗胜的聪明人。高德里曼当然是聪明人,但其他方面就谈不上了。除非他已经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