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勇和他的小连襟王东升走了进来。
“勇哥。”吴越打了个招呼,又笑着对王东升说:“狱政科领导今天怎么有空下基层来视察?”
陈勇是老熟客了,自个动手端椅子倒茶。
王东升咧咧嘴,想开口却又闭上,动动椅子想坐下却又马上推开,最后勉强笑了笑,“我去监房转转,等会过来,你们先聊。”
看起来是找他有事的,不过吴越有个习惯,关系不到一定地步,人家不说他绝对不去主动问。
“好,茶给你倒着,等会来喝。”吴越冲王东升点点头,远远扔过去一支烟,王东升接了,没再吱声,看了陈勇一眼,转身离开了。
吴越的目光又回到面前的《狱情通报》上,陈勇也凑过去看:本年度到目前为止全华夏监管场所已发生三起在押犯脱逃事故。省局希望本省22所监狱,3个少管所,16个劳教所高度重视监管安全,自查监管死角,严防死守,力争全年平安无脱逃。
为确保这一目标的达成,省局决定在司法部原有的处罚基础上加大力度,决定如下:脱逃一名在押犯,二十四小时内未追逃成功的,监所一把手降职处理,所在大、中队主管领导行政警告处分,直接责任人行政记大过处分。在押犯脱逃一周以上未抓获,直接责任人辞退。
“喔唷,又是一道紧箍咒。”
“脱逃一个,孙监狱长第一个头疼。谁让他是一把手?”陈勇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递给吴越一支烟,“喀嚓”帮他点上。
自从前几天,吴越把明越饭店1的股份转让给他之后,陈勇自觉不自觉的把他自己降为吴越的跟班和小弟。
他做得自然,吴越接受的也坦然,如果接受比拒绝更能让对方舒服,那么吴越的选择就是顺其自然。
“勇哥,我和你的关系,东升哥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勇哥你也不说,想让我猜谜?”兄弟都求上门了,有困难能帮上的话,吴越绝不会坐视不理,既然王东升走开了,他说话就随意了许多。
“这小子脸皮薄,见人舌头就短。”陈勇不好意思呵呵几声,“小吴,我小姨子王玉梅,喏,就是东升的老婆,你认识吧。”
“嗯。认识,我去你家,她几乎次次都在的。”
“就是她的事。这不改革嘛,她在电影院上班的,你说现在哪个去场部电影院看电影?片子都是老的不说,夏天进去像桑拿,冬天进去像冰窟。一改革,准保在家呆着,什么待岗,就是领三个月基本工资,然后失业呗。她家情况你不知道,东升这小子不知哪根筋不对,用公积金贷款在平亭市里买了一个小套,现在东升的工资每个月还贷款还差点,一家的日常花费都是我小姨子不到四百的月工资在开支……几天人就瘦了一圈,我老婆看着心疼,就跟她说,你外面有路子,找个出力气的工作不难……”
王玉梅没赶上顶替的末班车,初中毕业文化又不高,以工代干也没资格,所以只是监狱职工编制。不过,王玉梅看得开,留给吴越的印象就是一个天生乐观派。现在乐观派也知道发愁了,确实困难不小。
“那,勇哥你的意思呢?”
“让她到明越去当个服务员,怎样?”
陈勇看到吴越皱了皱眉头没回答,以为吴越怪他泄露了明越饭店的秘密,赶紧解释,“股份什么的,我和你嫂子可是守口如瓶的。”
吴越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考虑王玉梅去明越不适合啊。”
“为啥?”陈勇紧张起来,他可是在王东升面前包拍胸脯的。
“她家女儿才一岁多,她去明越,女儿谁带?你丈人丈母娘身体都不好。”
陈勇叹了口气,“到这地步了,还能怎么样?反正麒麟离这儿不远,晚上就让东升开摩托去接呗。”
“勇哥,还是让她到招待所上班吧,离家近,找个清闲一点的岗位,就是带上女儿上班也不要紧。”
“小吴,招待所也要改革的,有没有人承包还是问题呢。再说,就算有人承包了,用谁不用谁老板说了算,人家可是真金白银拿钱出来上交的,到时候想去估计华政委打招呼也不容易,别提带个孩子去上班了。”陈勇一副你别开玩笑的表情。
“谁说没人承包?承包人定了。”
“谁?傻吧,明知火坑往里跳?”
“呵呵……”吴越指着陈勇鼻子笑了笑,“勇哥,我去跟刘哥说啦,你说冯薇嫂子是傻子。”
“小吴,你没开玩笑?招待所是刘主任爱人承包的?”见吴越不像是玩笑,陈勇站起来,走了几步,搓搓手,“没道理啊,按说刘主任不会同意吧,这明明就是个火坑呀。我敢打赌,要是招待所一年能住上五十个客人,我头割下来赔给他。”
“勇哥,这个赌注不好下,头割下来可就装不上去喽。”
吴越一把拉着陈勇坐下,又眨眨眼,“我还正想着让刘哥把玉芬嫂子从供应站调出去,到招待所当个客房部经理什么的……”
“别,有犯人每月两次开账,供应站还算可以。去招待所,不是吃饱没事瞎折腾嘛。”陈勇跳起来,两只手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