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渟顿了一下,理直气壮地:“我看上你这个人了,不行啊?”宁霏:“……”敢情他前几天在应天书院里抽风搭错的那根筋,到现在还没掰正回来,而且还变本加厉了?像是教育一个智障一样,用尽可能充满温柔和耐心的语气教育他:“七殿下,不管您看上了谁,您都不能半夜三更潜入别人的卧房中,这是非常不妥当的行为。”谢渊渟恍然受教:“哦,那我下次二更或者四更的时候来!”宁霏:“……”深深地吸一口气,反复告诫自己淡定,淡定,淡定,眼前这个人是个神经病患者,是需要宽容和关爱的弱势群体,脑残也是残,不要跟一个残疾人士计较。“咳……那么七殿下,您看上我了,打算怎么办?”不会也丢一袋银票在这里,然后把她打包扛回太子府吧?谢渊渟一手支着下巴想了想:“把你带回去似乎有点困难……”他一句话没说完,毫无预兆地猛然倾身过来,把宁霏扑倒在了床上。宁霏在这种场合懒得规规矩矩向谢渊渟行礼,而且她身上穿的是亵衣亵裤,也不好当着谢渊渟的面从被子里出来,所以一直盖着被子坐在床上。谢渊渟这一下突袭来得猝不及防,他在九岁之前毕竟是正经练过武的,身手比毫无底子的宁霏好得多,宁霏身体远远跟不上反应的速度,竟然一下子就被他扑倒了。压在上方的绝色少年,容颜美艳得摄人心魂,一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瑰丽丹凤眼中,满是潋滟流转的光华。眉梢扬着恣肆不羁的笑意,那种充满野性的气息逼面而来,仿佛能生生烫伤人一般的炽烈灼热。“……那我每天晚上来这里跟你一起睡怎么样?”“……”毛线的弱势群体!宁霏脑海中一瞬间闪现过一百种放倒这家伙的办法。但问题是放倒了之后也一样麻烦,这么个大活人,不管是藏在房间里还是拖出安国公府都困难,更重要的是这么一来她就彻底得罪了谢渊渟,以后指不定会被他怎么报复。她总不可能杀他灭口。再次深深吸一口气,反复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冷静,眼前这个人不但有病,而且还是有证的。上头皇帝和太子宠着护着的天潢贵胄,发神经也没人问罪,她惹不起。粲然一笑:“可以啊。”先稳住这家伙,等他一走,她立刻就让安国公府加强守卫。就算再纵容这神经病,想来也不会任凭他硬闯进安国公府的内院女眷住处,晚上跟她一个闺阁千金睡在一起的。她以为谢渊渟这种脑子有毛病不懂事的,说睡在一起应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结果谢渊渟望着她,一低头便朝她亲了下来。“你!……”这一下惊得宁霏立刻往旁边一避。她这躲闪完全是反射性的,一个不小心,脑袋一下子磕到了床头上。尽管磕得其实并不是很重,但木质的床柱还是在这一片寂静的黑夜里,发出了“咚”一声响得出奇的声音。“小姐?”这声音实在太大,外间值夜的一个二等丫鬟连翘一下子被惊醒了,连忙从小床上起身,朝内间这边进来。043心疼(pk求收)谢渊渟也被惊了一跳,手掌第一瞬间下意识地捂上宁霏脑袋撞在床柱上的地方,似乎是要看她有没有受伤。但紧接着听到外间传来的动静,他猛然一回头,没有再在原地停留,而是一个纵身,飞快而悄无声息地从敞开着的窗口中掠了出去。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的同时,连翘也已经从外间走了进来。“小姐?怎么了?”宁霏坐在床上捂着后脑勺:“做噩梦了,脑袋不小心在床头上碰了一下。”连翘点上灯,给宁霏看了看被撞到的地方。刚才那一下也就是声音响,其实撞得并不严重,连红都没红起来。“没事,继续睡吧。”等连翘出去之后,宁霏走到窗前,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谢渊渟应该是已经离开了。能有这种反应,他的神经病看来也没那么厉害,至少知道这种时候要躲出去,不能被人发现。她刚才还在担心连翘一进来看到了谢渊渟怎么办。连翘只是不久前安国公府里给她派来的二等丫鬟,不像紫菀豆蔻,不算是她的心腹。而且要是乍然看到一个男子在她房间里,吓得大叫起来,惊动了安国公府里的其他人,那也麻烦大了。宁霏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谢渊渟手掌刚刚捂着她脑袋时传来的温度,还清晰地停留在那里。刚才那一瞬间,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惊慌和……似乎是心疼?这么个恣意妄为,无法无天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情绪?宁霏虽然精于医术,但对于这种脑子有问题的病人还真是半点经验都没有。前世里她的穿越者师父虽然有跟她说过精神疾病这个范畴,但他学医不包括这个,也没教过她相关的知识。宁霏想也想不出什么来,为避免谢渊渟还留在安国公府中,万一等会儿又回来,赶紧先大喊大叫着在老夫人穆氏的汉广堂屋顶上看到了盗匪,把府里的人全都闹起来,明火执仗地把整个安国公府搜查了一遍。这一搜就是大半个时辰,尽管最终什么都没搜出来,但穆氏一向是个最关心自己安危的,听说盗匪是出现在汉广堂屋顶上,紧张得不行,还是让安国公府加强了守卫和巡查。宁霏估计着这种程度,谢渊渟想偷闯应该已经闯不进来了,这才满意地去睡回笼觉。……第二天是应天书院的休沐日,安国公府的小姐们都在府上。再过十来天就是珠玑会。宁霜宁露宁雯几个虽然往常表现平平,在珠玑会上拿不到什么好名次,但也不能成绩太差给安国公府丢脸,所以都在练习。宁雪更是一门心思都在这上面。一大清早便在花园里找了个清静开阔的地方练琴。然而坐下来还没多久,对面不远处就有一行人走了过来,正是苏姨娘带着丫鬟水仙,还有一个布衣银钗,做普通百姓打扮的中年妇人。这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这边过来,说话声音扰乱了宁雪的琴声,宁雪不悦地停下来,对白梅道:“让苏姨娘她们去别的地方散步闲谈,没看见我正在这儿练琴么?”白梅还没走过去,苏姨娘三人倒是往这边走了过来,宁雪脸色一沉,正要说话,苏姨娘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笑意先开了口。“雪姐儿,这位是周妈妈,是做产婆的。当年我难产的时候拖了一天一夜,还是多亏了周妈妈,最终才生下我的女儿。说起来周妈妈对我们母女俩可是有恩情呢,所以我今天请她进安国公府做个客,应该没有什么不妥吧?”她说到“我的女儿”这几个字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目光紧紧盯着宁雪的眼睛,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得出来那里面的意思。宁雪的脸色一下子唰地白了,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朝后倒退了一步。苏姨娘望着她的样子,眼里带着隐约的得意,仿佛宁雪有这种反应,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好了,我也就是过来给雪姐儿打个招呼而已,这就不打扰雪姐儿练琴了。”苏姨娘一边带着那周氏往老夫人穆氏的汉广堂那边走,一边装模作样地对周氏说话。“周妈妈,现在我们安国公府里我和邱姨娘都怀了身子,老夫人知道你接生的经验丰富,上次还说想再请你来,要不你今天就去见见老夫人吧……”“等等!”宁雪在后面近乎歇斯底里地一声尖叫,死死攥紧了拳头,精心修剪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手心里面。苏姨娘带着周氏停下来,似笑非笑地转过身:“雪姐儿还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