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家人朝一点灵力都没有的凡人出手。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卢悦……你觉得这般哭……有用吗?”徒弟这种……越哭……越如失了所有的……悲痛,如传染一般,让须磨也有些受不了。当日。伊水陨落,他抱着她不全的尸身,也是这样,恨不得哭死过去,最后若不是几位师兄师姐连手相助,差点道基崩溃!痛……随时都在。须磨身体不自觉地颤抖,摸出一瓶灵酒,狠灌一口,“起来,陪为师喝两杯,喝醉了,便忘了。”师父带着清音咒的声音,终于让卢悦有些回过神来。错过的,永远错过了,哪怕她现在哭死,亲娘也不可能回转。谷令则帮她把母亲的手分开,“别哭了,娘舍不得你这样。从小到大,每次看到你哭,她都会把我拎到一边,偷着拷问我。”“……是……我错了,我早该干脆利落的跟他们说,动谁也不能动我娘就好了……”谷令则搂着死去的亲娘,大颗大颗的泪珠滑下,“我错了,卢悦你打我吧!打死我,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一次次妥协,是我……害了娘……”好嘛,一个刚好点,另一个又来了。司空仲平瞬出的手掌,以极快速度,在她们身上各拍两下。卢悦喉头一动,先前压下去的腥甜,一下子涌上来。“嘭嘭”两声,后背再次遭遇两击,她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带着血块的血来。与谷令则一样,她们都不想这口血,吐到梅若娴身上。“好了,身为修士,生死轮转,再正常不过,你们这般放不下,除了伤了你们自己,能把死掉的人,哭回来吗?”司空仲平声音严厉,“若是能哭回来,你们就再哭,若是不能,就给我振作起来,谷家的事……没完。”卢悦一口凝血吐出,心头回复清明,被师父拉起来,再看梅若娴垂到两边的手,狠狠闭上眼睛。“喝口酒,舒服些。”看到师父递来的酒葫芦,卢悦摇摇头,她不要变酒鬼,连往后退了两步,才重新伏倒在地,给亲娘磕头。青石板三次震响,须磨舍不得徒弟这般自伤,正要拉她的时候,她已经自己站起来了。“谷令则,谷家的事,我交给你了,你若是办不好,就跟谷家人说清楚,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谷令则点头,“你走吧,回逍遥好好过你的日子,娘说,你在逍遥她最放心了。”逍遥门能把卢悦罚到插天峰后,还让她修炼进阶之事,传来的时候,娘亲都不知有多高兴,现在当着娘的面,须磨真人和逍遥门的人这般维护她,哪怕死了,娘应该也是高兴的。“师父!我们走吧!”须磨拍拍徒弟扯上衣袖的手,“司空,把你的附心蚕丝给我家卢悦当见面礼吧!”司空仲平就知道,这人好好的到灵墟宗来,不讹他一顿,是不会走的。不过附心蚕丝吗?看看已回复平静卢悦,他也只能心下一叹,递出一个小玉盒,“这世上的事,时也命也运也,我观你娘面像,枯木逢春,春意不继,她其实已经多活了好几年,所以,你就不要再怪谷令则和你自己了。”卢悦心头一凛,命理之说,是真得存在的吗?“师父……我们走吧!”就算真得存在又如何?她这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不照样活在烈日当空之下,什么天命,什么天道?哪怕所有人都要她死,她也要好好活着,把上辈子,欠她的人,一个个的,全都踩到泥地里。司空仲平没想到,劝的几句话,不仅没把卢悦安抚下去,反而把她的戾气给提前激发了出来。须磨原本就要喝到嘴里的酒,都差点倒错地方。拉住自己徒弟,“走什么走,师父带你到谷家,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白家驹晃了晃,非常想说,师叔啊,这里是灵墟宗,不是逍遥门,还去把谷家杀得片甲不留,您当灵墟宗的人是吃白饭的?更何况,面前就站着这位司空前辈呢!“师父,她……对不起我,她又把我丢下了……!我凭什么还要去给她报仇?她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卢悦冷笑一声,“再说了,一下子把人杀了,多没意思,我现在还小呢,还能活个千儿八百年的,以后万一不顺心了,不是还能再把他们拎出来溜溜吗?”须磨摸摸卢悦的头,果然跟她师祖一个德性啊!“好……谷家的人交给谷令则,你想去找唐家,师父带你去,我们找唐清打一架,先把这口郁气出了再说。”徒弟戾气深重,若是不能发泄出来,万一跟师父当年一样,伤着他自己,那可怎么办?所以哪怕再麻烦,须磨都想哄着她,先把气出了再说。卢悦愕然,收敛心神,“我不想呆灵墟宗,也不想去洒水国,唐家的事,跟您没关系,现在跟我的关系也不大。”她已经把唐家祸害得差不多了,还剩的唐清和唐演,至少有一个是叶晨阳的,她一下子全把活干完了,叶晨阳不得郁闷死?再说了,师父这般紧张她,就是有再多的郁气,她也一下子消得差不多了。“我们去虫窟吧,我跟二师兄他们去杀虫。”须磨有种反过来,被徒弟哄的感觉,和司空仲平望望,发现人家一脸笑意,再不复先前的凝重,就知道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觉。卢悦身上的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也就是说,只要不去触发那个点,徒弟的自制力,远比当年的师父。不对!师父当年是因为喝酒太多,收敛不住心神了,所以……须磨忙把手中的酒葫芦收起来,朝司空仲平拱拱手,拉住卢悦的手,急往传送阵那去。司空仲平心下一叹,残剑峰实在太邪性,“令则,师伯这还有一个玉棺,把你娘放进去吧!”谷令则看到放出来的白玉棺,连看都未曾看一眼欲言又止的谷春风,把娘抱进去,合上棺盖,“还请师伯为我作主,请今天所有在场的道友为我明证,我谷令则自请背出谷家,以后谷家的事,与我再无干系。”太平湖传送阵外,不是逍遥的黄白道服在走动,而是无数的光头。卢悦身体僵了僵,她迫切希望能回到家,回到残剑峰属于她的洞府,好好休息……好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可是这里……分明是磐龙寺!须磨摸摸徒弟的头,“师父知道你心里难受,你怪谷令则,也怪你自己。可是悦儿,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从来就没圆满的时候。若不是你娘就要死了,你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去原谅她的吧?”卢悦微微点了下头,她没后悔先前不认她,毕竟——她被扔了是事实,不管亲娘有多少不得已,上辈子的苦难,也确实因她而起。她只要知道她活着就行,只要知道,谷令则在奉养她就行。“你看……其实你娘那样活着,不如早点解脱,能在临死的时候,得到你的原谅,她应该是非常高兴的。”须磨拉着她的手,一路往外去,“谷家从来就不是你要主动关注的,以后,更不用再去关注他们了。谷令则会把一切事情做理好,她不会让害了她亲娘的家族,再在她身上占一点便宜。甚至——与你一般,会在背后做些什么,加速谷家的衰弱!”“你自己也非常明白这一点,所以,把对谷家的主动权全都交给她了。那现在——我们就要来做你要做的事。”“我们……不回逍遥,让思源师伯,帮我做手套了吗?”卢悦不知师父为何把她当做易碎的娃娃,却非常享受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手套的事,不急!”有些东西。原本须磨不想卢悦现在就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