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军大营里摆开盛宴,为即将赴京的许仪后接风洗尘,按照戚继光将军的吩咐,等吃完饭,就让张岳等人护送许家父子启程。
宴席之上,戚继光将军对许仪后很客气,率众将官轮番来给他敬酒,这时,张岳突然发现许灵儿不见了,害怕这孩子乱跑耽误行程,便急忙派人去找。
酒过三巡,正在众人吃饭时,有个卫兵慌慌张张跑过来,给张岳低声耳语几句。
张岳听罢,立刻扔下饭碗,急匆匆跑出了军营。
许仪后隐约听见,卫兵汇报的情况,似乎与他儿子有关,不禁大惊失色,顾不得给戚继光将军打声招呼,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这时,众将官陪同戚继光将军也跟出来了,他们远远就看见张岳在训斥卫兵……
“请张将军息怒!”许仪后跑上前拉住张岳,问道:“是不是犬子惹出什么是非?”
“这些没用的废物!竟然连个孩子也看不住。”说着,张岳转身劝慰许仪后,诚恳地讲道:“请许老先生放心,今日若不能寻回你家公子,拿我张某人头来见。”
那个挨训的卫兵连忙解释:“我们听说有倭寇来了,就赶紧出去追,这才知道是许公子假扮的,他言称要进城刺探军情,明日一早便回,就在我们对他采取行动时,眨眼之间,他就不见了。”
如果许灵儿已经进了平海卫,除非现在攻城,否则,任谁也没办法把他找回来。但许仪后根本不信儿子有这样的能耐,顿时浑身打起哆嗦,只感觉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
于是,戚继光将军命人照顾好许仪后,回到帅帐把戚印叫进来,命他迅速联络斥候官(侦察兵),务必要找到许灵儿的下落:如果他已经进城,就算钻天入地,也要确保他的安全。
此刻,一身倭寇打扮的许灵儿早已进城。
在南门天后宫的神像前,走来一个愣头愣脑的年轻浪人,只见他头扎发髻,身挎弯刀,着刺绣的和服、脚踏木屐,摇着一把纸扇,正在耀武扬威、大呼小叫。
“五助,你这混蛋死哪儿去了?快给我出来!”
天后宫大殿屋顶和廊庑,由一百零八根木柱承载;屋檐下四周台基,用一百零八块青石砌成,颇显巍峨壮观。
许灵儿趴在大殿屋顶横梁之上,屏住呼吸,认真观察……
从神像后走出一个半秃月带头,只见他面露凶相,手执弯刀指向那少年,问道:“小子,你是什么人?”
“五助,我父亲大发慈悲,才收留你们这些逃难而来的混蛋,授予你守护卫城南门的要职;如今,城池被戚家军团团包围,你竟然还敢派人外出抢劫,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城门失守,后果会怎样?”
闻听此言,这个被称作五助的倭寇头目,顿时变得毕恭毕敬,满脸堆笑地答道:“原来是少主权三郎少爷驾到,五助不胜荣幸!”
权三郎少爷突然提高嗓门,高声问道:“五助,这次出城打劫,收获不小吧?”
“回禀少主,在下实乃迫不得已,我们南门守军昨日已经断粮了。”
“你们抢劫回来时,有没有遇见戚家军?”
五助顿时打个哆嗦,答道:“附近村庄都有戚家军在活动,我们不是鸳鸯阵的对手,便舍近求远,跑到兴化府和泉州搭界的地方,才弄到一些吃的,回城时确实遇到麻烦,有几名‘武士’战死了,其余人等全都安全返回。”
权三郎勃然大怒,手指着五助的鼻子,骂道:“混蛋!正是因为对城里虚实不明,戚家军才围而不攻,再等上三、五天,我们就有援军从海上而来,到时候就能出城反击,再度夺取兴化府,也不在话下。而你违反军纪,万一有人落在敌军之手,或者暴露那条地道,岂不是坏了我们的大事?”
“请少主放心,没在城外留下一个活口。”
发现五助很自信,权三郎奸笑一声,就没再搭理他,带着两个保镖走进大殿,想看看他们抢回多少东西?
五助想拦又不敢拦,紧紧跟在他身后,试探着讲道:“少主,我知道大家都快断粮了,还不知得守到什么时候,刚抢来不少鸡鸭鱼肉,待我们收拾出来,立刻送进少主的府上。”
权三郎不置可否,进来溜达一圈,突然发现有个姑娘被绑在柱子上,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五助很尴尬,连忙解释:“这、这是准备给你送去的。”
打量着这个少女,权三郎感觉既好气又好笑,慢腾腾地讲道:“五助,你可真会说话,好,我让你马上就给我送去。”
五助虽怒火中烧,也只能强作笑脸,口不择言地来讨好这位少主。
“请少主放心,我已吩咐手下人,把收拾好的鸡鸭鱼肉正往你府里搬,至于这姑娘,我、我待会儿亲自送去。”
闻听此言,权三郎高声痛骂:“你这该死的混蛋,简直胡说八道!”
五助不敢怠慢,赶紧下命令,把鸡鸭鱼肉收拾出来送给少主。这伙刚从南澳岛逃来的乌合之众都明白,要是得罪权三郎少爷,他们在平海卫可就混不下去了。
“请少主继续巡防要塞去吧,主公还等着你的消息。”五助发现他还在打量着那个少女,便殷勤地讲道:“只要是少主想要的东西,我都会亲自送往贵府。”
于是,权三郎紧紧地盯着五助,矜持地答道:“你可要说话算数,等我回到家,若是发现得不到我想要的,我就把你们全都赶进海里喂鱼!”
“惟命少主之命是从。”
说着,五助拉起权三郎就往外走。
而权三郎却不甘心,又不能立刻和他翻脸,在临出大殿时高声问道:“你们这些人当中,可有出自平户的武士?愿听我号令者,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