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个家伙吓得我心惊胆战。上星期我在树林里看见他在吃野浆果。他再也不在活动房里睡了。他那模样就像是个鬼。&rdo;
&ldo;亨格利&iddot;乔是害怕代别人参加病号检阅,尽管已经取消了病号检阅。前天晚上,他想宰了哈弗迈耶,没料到自己却一头栽进了约塞连的狭长掩体,你看到了吗?&rdo;
&ldo;哎哎哎哎哟!&rdo;亨格利&iddot;乔惊呼道,&ldo;哎哟!哎哎哎哎哟!哎哎哎哎哎哎哎哟!&rdo;
&ldo;食堂里不再有弗卢姆在,这实在是桩让人高兴的事。再听不到&lso;把盐递过来,沃特&rso;这样的话了。&rdo;
&ldo;还有&lso;快把甜菜递给我,彼特&rso;。&rdo;
&ldo;还有&lso;把面包递给我,弗雷德&rso;。&rdo;
&ldo;滚开,滚开,&rdo;亨格利&iddot;乔惊叫道,&ldo;我说了,滚开,滚开,你这讨厌透顶令人恶心的杂种。&rdo;
&ldo;至少我们知道了他都做些什么梦,&rdo;邓巴做了个鬼脸,说道,&ldo;他老是梦见那些讨厌透顶令人恶心的杂种。&rdo;
那天深夜,亨格利&iddot;乔梦见赫普尔的那只猫睡在自己脸上,差点没把他给闷死。等他醒来,赫普尔的那只猫果真在他脸上睡大觉。当时他的痛苦挣扎也实在令人毛骨悚然。他发出一声尖厉怪异的长嚎,刺破月色皎洁的黑夜,接着,像一阵毁灭性的剧震,回荡了片刻。之后便是让人心惊肉跳的沉寂,紧接着,又是一阵大闹大嚷从亨格利&iddot;乔的帐篷里传了出来。
约塞连是最先到亨格利&iddot;乔帐篷的那几个人当中的一个。当他冲进帐篷时,亨格利&iddot;乔早就掏出了枪,正使劲挣脱让赫普尔抓住的那只胳膊,朝那猫开枪。那只猫却是不停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叫声,极是凶猛地发动佯攻,企图转移亨格利&iddot;乔的注意力,不让他开枪打赫普尔。两个人全都穿着军用内衣。头顶上方那只非磨砂灯泡,在那根松了的电线上,正发了疯似地摇来晃去。乱作一团的黑影不停地毫无规律地打转,上下移动,整个帐篷也因此像是在回旋。约塞连本能地伸出双臂,保持身体平衡,然后,猛一个漂亮的鱼跃,往前直扑过去,把三个格斗者撞倒在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体下面。他从混战中脱开身来,一手揪住一个家伙的后颈‐‐亨格利&iddot;乔的后颈和那猫的颈背。亨格利&iddot;乔和那猫恶狠狠地相互瞪了一眼。那猫凶狠地冲着亨格利&iddot;乔呼噜呼噜直叫,亨格利&iddot;乔抡起拳头,想狠狠地把它揍扁。
&ldo;决斗要公平嘛。&rdo;约塞连作出了裁定。这会儿,惊恐万状地跑来看这场混战的那些人全都没有了恐怖感,发出了一阵欣喜若狂的喝彩声。&ldo;我们要公平决斗。&rdo;约塞连把亨格利&iddot;乔和猫带到外面,依旧一手揪住一个后颈,把他们分开。然后,他便正式向他们阐明:
&ldo;拳头,牙齿和爪子都可以用。但不能用枪。&rdo;他警告亨格利&iddot;乔。&ldo;不准呼噜呼噜地叫。&rdo;他严厉地警告那只猫。&ldo;等我一放开你们,就开始。一旦双方扭在一起,马上分开,接着再打。开始!&rdo;
四周围了一大群专爱看热闹的无聊人,可是,一等约塞连松手,那猫竟害怕了起来,像个懦夫似的,可耻地从亨格利&iddot;乔身边逃跑了。亨格利&iddot;乔被宣布为胜利者。他高昂起萎缩的头,直挺起皮包骨的胸膛,脸上挂着胜利者自豪的笑容,扬扬得意地大步走了开去。他凯旋而归,重新上床睡觉,可又梦见赫普尔的那只猫睡在他的脸上,把他闷得气都喘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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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13、德&iddot;科弗利少校
移动了轰炸路线,没有骗过德国人,反倒骗了德&iddot;科弗利少校。
他打点好野战背包,调用了一架飞机。他有个印象,好像佛罗伦萨也让盟军给占领了,于是,便要人开飞机送他去佛罗伦萨,租两所公寓,好让中队官兵休假时有个安身的地方。等到约塞连向后跳出梅杰少校办公室,寻思着下面该求谁帮忙的时候,德&iddot;科弗利少校还没有从佛罗伦萨回来。
德&iddot;科弗利少校不苟言笑,令人敬畏,却是一个极好的老头儿,长一颗硕大的狮子脑袋,一头松散杂乱的白发,仿佛一场大风雪,在他那张家长似的严峻的面孔四周肆虐。正如丹尼卡医生和梅杰少校所推测,他作为中队主任参谋的全部职责,实实在在就是掷马蹄铁,绑架意大利劳工,还有为中队官兵外出休假租借公寓。
每当像那不勒斯、罗马或佛罗伦萨这样的城市即将陷落,德&iddot;科弗利少校便会打点好自己的野战背包,调用一架飞机和一名飞行员,把他送走。办妥这一切,他无需说一句话,仅凭藉他那张严厉专横的脸所具有的威力,以及他那根多皱的手指打出的武断手势。
城市陷落后一两天,他便回到中队,同时带回两所豪华大公寓的租约,军官和士兵各占一所,且都已配备了成天乐呵呵的称职的厨师和女佣。几天之后,世界各地的报纸便会刊登出那些踩着瓦砾冒着烟雾最先攻进已炸成废墟的城市的美国士兵的照片。在这些士兵当中,必定会有德&iddot;科弗利少校。他像一根通条似的直挺挺地坐在一辆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吉普车里,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炮火在他那颗坚不可摧的脑袋四周爆炸。行动轻快敏捷的年轻的步兵们端着卡宾枪,或是在着了火的建筑物的掩蔽下,沿着人行道大步冲向前,或是在建筑物的出入口倒毙身亡。德&iddot;科弗利少校依旧端坐车上,四周处处是危险,可他好像是永远摧毁不了的,依旧毫不动摇地铁板着那张中队上下无人不识、无人不敬畏的面孔:凶险,威严,正直,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