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方时挣扎了半天,从这个谋杀一般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伸手关了灯,侧身对着盛约说,“你给我一点时间。”说完他犹豫了一下,把那句不太好听但很诚实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其实我没信心,万一我一辈子都这样呢?只要能在一起,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盛约,我希望不管以后怎么样,就算咱俩没戏了,看在今天的情分上,我们还能做朋友,见面能笑一笑,别——”
“没门儿。”盛约打断他,“我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盛约翻过身去,背对柏方时。
他身高腿长,但略微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时,那道黑暗中的剪影显不出挺拔,隻让人觉得背影寥寥。
柏方时想起他在演唱会上的样子。
那时和现在完全不同,有舞台,有音乐,有狂热的观众,他是众人顶礼膜拜的中心,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男人最吸引人的就是这一点,在自己的领域里把个人能力发挥到极致,越认真越有魅力。
柏方时喜欢这样的盛约。
可盛约为了重新接近他,勉强来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每天拍戏磕磕绊绊,束手束脚,被人批评,还要自责——
“你就那么喜欢我吗?”柏方时从背后搂住盛约的腰,贴着他说,“以前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对别人爱搭不理,隻粘着我,那时我一点也不意外……当时我想,我身上有这么多闪光点,值得任何人喜欢,不喜欢我的人才不正常。现在呢,时间久了,你还这么喜欢我,我却觉得我没有优点了,不值得你这么多年的等待,我太普通了,既不伟大也不高尚,没什么特别的。”
柏方时声音很轻,喃喃地钻进盛约的耳朵里。
盛约没接话,一直很久都没说话,后来柏方时睡了,他都没有开口,不知道是不是也睡着了。
就这样,做了一宿乱七八糟的梦,第二天依然照常拍戏。
今天是在这个影视基地的最后一场,恰好是盛约和柏方时的对手戏,演的是沈方和段扬身份对调后的第一次重逢,文戏,有大段台词。
为了能把这场戏演好,盛约专门琢磨了很久,还跟柏方时私下对过几遍,但他台词功底不行,无法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只能尽量好一点、再好一点。
对此柏方时和导演都认为可以请配音演员,盛约却坚持用原音。这份坚持不知从何而来,盛约有时候特别固执,仅就这一点来看,他演后期黑化的段扬其实很合适——固执的人气质是共通的。
一大早,柏方时在片场化好妆,又帮盛约对了一遍台词。
助理提醒他,今天剧组开放媒体探班,现场会有多家媒体来做访谈拍摄。言外之意,请他和盛约注意一点,别不小心被拍了。
柏方时点了点头,盛约在旁边听着,表情不冷不热的。
其实柏方时看得出来,盛约不开心,他今早起床时身边就已经没人了,按平时的习惯,盛约会粘着他废话几句,在床上赖够了再穿衣服。有时还摆出一脸欠揍的表情,暗示他,“快帮朕更衣”。
柏方时说不出安慰的话。
他知道他哪里惹到了盛约,但并不理解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出柜这么大的事,明明可以沟通,到了盛约面前,却什么道理都讲不通了。但凡他没有顺着盛约的心意做事,这位少爷就不高兴,就摆冷脸,就委屈。
以此可见,在没见面的三年里,盛约没少跟他生气吧?大概生气和伤心交织在一起,每天都不开心。
一想到这儿,柏方时顿时没脾气了,他把助理支开,耐着性子哄盛约:“你笑一下,弟弟。”他捏了捏盛约的脸,把那张被粉丝和媒体吹为“天仙下凡”的面孔捏成一个鬼脸,又捏了一把盛约的耳朵,“弟弟,弟弟?”
盛约顶着滑稽的鬼脸,冷冷地扫他一眼:“干嘛?”
盛约没笑,柏方时被这么大的反差逗笑了:“你怎么这么可爱?”他凑近了一些,哄小孩似的轻轻亲了亲盛约的脸,“别生气了,把自己气成一个闷葫芦,有必要么,嗯?”
盛约不吭声,柏方时无计可施,想了半天,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我告诉你锁屏密码好不好?”
“……”盛约瞥来一眼。
柏方时说:“密码是你生日,试一下。”
盛约冷哼一声,低头输了一串数字,结果没解开。
柏方时说:“nishengri。”
盛约:“……”
“你有病吧柏方时!”盛约恼羞成怒,“拿这种老梗耍我呢!”
“没。”柏方时抓住盛约的手,按着他的手指把锁屏解开了,然后在屏幕上划了几下,跳到设置里,“我改成你的生日行了吧,970523,我记的对不对?”
盛约哼了声,脸色稍微好看了点。
柏方时手痒,又去捏他的脸:“乖,给哥哥笑一下。”
“滚蛋。”盛约把手机还回去,昂着下巴翘着尾巴推开化妆间的门,出去准备拍摄了。
今天现场的人格外多,除了剧组的,还有一批媒体。
柏方时和盛约都见惯了大场面,被多少人围观没有差别,他们做好造型,灯光、摄影、道具和群演都准备好,导演喊了声“action”,正式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