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就是讯号,大军做了一个合围的手势,大李、韩氏兄弟立刻分散开来,形成半包围结构,逐渐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靠拢。快到近前时,果然发现香炉阴暗处潜伏着一具干尸,干尸背对着众人附在香炉上,双腿离地,长头发披肩,时不时在黑暗中扭过头来看着众人,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迷糊趴在香炉上,听到身后有了细碎轻微的脚步声,正在向这里合围,他冷眼观看,从身后四个方位飘过来四具干尸,迷糊心中一颤,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大军的追风剑。他头一个想法是“大军出了什么事,怎能把剑借给一个毫不相干的干尸?”再转念一想,心中掠过一丝不祥,但是转瞬否定了自己,以大军的身手和手中的宝剑,他想起与千年老猿交战的情景,那是经历鬼战以来最凶险的一次,即便这样,对方依旧没有占到便宜,关键的一剑就是大军刺出去的,一剑毙命。
那是两以前发生的事了,当时大军跟随一个叫谢八的人去了一趟南方,在他们那里,所谓的南方范围非常大,村子以南的地方统称为南方。谢八在十里八村非常有名,常年奔跑在外,是当时乡村严格意义上的生意人,经常捣鼓些村里难得一见的新鲜玩意,有的村民干脆提前放下钱和话,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尽管往家里捎。大军家在当地算是富裕的主儿,因此常常让谢八从外地捎来一些大枣、栗子、核桃、木耳等干货,一来二去,谢八和大军混的比较熟。谢八说话缓慢,语速比平常人慢八度,别人说话用的是嗓门,谢八用的胸腔,话从肚子往上冒,总是给人有气无力的感觉。谢八拥有多种说话上的强项,犯不上跟话唠扯上关系,但是世上的事总要给人一个反差才会有惊喜的产生。正因为这样,谢八有意向话唠方向发展,不断的磨练嘴皮子的厚度和速度,最后成功了,取得了可喜的成绩,成为了一个说话愤世嫉俗的磕巴。嘴唇永远比语音快上八度,一旦碰上什么事情,嘴唇丰富的动作已经提前表白清楚了,话才从肚子里缓慢爬出来,急死个人。谢八说“先看到闪电再听到雷声,你说哪个重要。”这个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没有正确答案,因为最正确的答案谢八会亲自告诉你“我就是雷公电母转世的。”
通常,听到这个不分公母答案的人会一脸茫然,保证把你给哭死。
谢八讲了许多外出时碰到的各种事情,比如路上捡钱、夜间翻车、大车店老板娘晚上敲门等一类的事。大军问道,就没有来点刺激的。
“有呀,老板娘夜里敲门够刺激吧,你想想,一个大老爷们在屋里闲着也是闲着。”
“再刺激一点的”,大军的意思是有没有闹鬼一类的事,结果谢八歪着脑袋说,再刺激一点的有呀,接下来就刺激了,老板娘敲门进去后刚关上门,老板就接着敲门了。这下够刺激了吧。
大军干脆挑明了说,闹鬼的,鬼越大越凶恶就越刺激。
谢八嘴唇这次没有动,从肚子里传出话,有,多了去了,随便拣出两个来保准吓破你苦胆。
谢八正值三十多岁上下年纪,满身的精力,他卷起两条胳膊袖子,故意露出小臂黑黑硬硬的肌肉和几道青筋。他说,都是我亲身经历的,现在我明白一个道理,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吓倒我,我不是吓大而是长大的。
谢八说,包子铺里吃包子吃出指甲盖、人的,你说吓人吗。
谢八轻松的表情很容易让大军产生怀疑,他疑惑的说道,不会是一口咬掉自己指甲盖吧。
谢八听后明显不受用,他说,人肉包子,大伙都在吃,唯独我吃出了人肉的味道。谢八看了一眼大军说,不是我会吃,是因为有个锋利的指甲盖卡在了喉咙里。我说老板,你的包子里面有根鱼刺,老板面带歉意的说,天地良心,我们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他敲开我的嘴巴说,喊“啊”。
我张开嘴喊啊,包子铺老板瞅了一眼后捂着鼻子说,你的嘴还是比较臭的。不过不用担心,那是我的指甲盖,不小心切进去的,放心吧,经过高温消毒比较卫生,吃了不会闹肚子。
“这个老板的故作轻松岂能瞒过我的眼睛,他在进后院的时候,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这是对我下手的一个暗号,大晚上的我套上马车,结果怎么着,跑出老远才知道,那匹马是纸马,纸马你知道的,只有死人才能骑着上路的。”
“我一路往回赶,眼看到了大车店门口,不料走路走的太急了,又加上纸马驾辕,不小心翻进路边的沟里,爬起来后手里多了一个圆圆鼓鼓的包裹,里三层外三层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头骨,皮肉毛发一应俱全,眼睛还会动弹呢,见到我后两眼泪汪汪,显然刚死不久,还会哭呢。”
大军听到这里实在听不下去了“不带演绎的行吗?人也老大不小了。”
谢八不好意思的笑了,说道,其实那个大车店里确实死了人,我和营子村的大眼贼赶到那里时,天色正好黑了下来,赶脚的生意人有个规矩,就是赶早不赶晚、晚上不赶路。看到天色已晚,就和大眼贼商量找个便宜点的大车店。经过打听,一个当地人告诉他们,顺着村子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不到半个小时的样子就会看到在村边子上有口池塘,在池塘边上能够看到一拉溜土坯房,那里比较便宜,就是位置偏僻些。
两个人赶着马车继续往前走,天色尚早,街上却很少见到行人,大眼贼笑呵呵的说,真是民风淳朴,天一黑就闭门不出,不知在家里捣鼓什么。
马车走的很快,车屁股后面留下一股尘土。走出村子没有多远,就见村边子上栽种着一排白杨树,白杨树下面就是一面池塘。放眼望去,水面上雾气蒸腾,顺着弯弯曲曲的池塘边有条小路,路的尽头就是当地人口中说的一排土坯房。夜幕降临,大车店门口挑着一盏气死风灯,在夜色中更显暗淡昏黄。
大车店里面院子挺大,骡马和大车有顺序排在东侧,院子里有两口大刚,里面盛满了水,方便赶脚的喂养骡马等脚力。靠北一拉溜土坯房,房檐上垂下半米多长干枯的蒿草,这种蒿草在当地被应用在房顶上,有很强的遮风挡雨和保温的效果,就像人戴着一顶蓑笠一样。门口靠墙边斜靠着一扇半人高的栅栏门,大门日夜敞开着,自开门营业的那一天始就没有关闭过。
土坯房里面是一间足有十五米长的大通铺,紧西头用木板隔出一小间,对外开了一扇门,大车店老板就住在里面。大车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上了年纪胡子拉碴的人,看上去老实忠厚,老板娘则不然,五十多岁的人了总爱涂红嘴唇,相比之下脸色愈加苍白,和身份明显不搭。
两个人瞅上了这里的价格,大眼贼顺便瞅上了老板娘的红嘴唇。两个人进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多钟的样子。老板在里间屋睡觉,老板娘面朝外坐在外面当值,气死风灯微弱的灯光笼罩在老板娘四周不到一尺的范围内,只有耀眼的红嘴唇透过昏暗,异常刺眼的向外发散出来,夺人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