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根叔正在迷茫之际,白影转眼已经奔出了村外。
白影奔出村外,停下。待看后面并没有人追来之后,才一朵儿云似的飘进了前面不远处的一片树林。
树林不是很大,却很阴森。白影鬼魅般地飘移着,很快在一棵粗大的树下停住,并伸手轻拍了三下。很快,不远处,一个人朝她走了过来。
来人着一身黑衣,一顶鸭舌帽的帽檐压得低低的。来人很快站到了白影跟前,两张脸凑在一起嘀咕了起来。两人嘀咕得正紧,突然,一声咳嗽声让两人的脸迅分开。
两人不约而同四处张望着,正惊疑间,忽听扑棱棱一阵响,一只猫头鹰突然似咳似笑地在两人头上掠过。
原来是这家伙出的声音!两人同时松了口气。互望一眼后,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同时向树林外走去。
两人前脚走,后脚一人便悄然紧跟了上去。该人着老绿色上装,捂住嘴,唯恐再一声咳嗽出其不意地呼啸而出。
黑白二人在前面快走着,绿衣人在后面无声地跟着,走到树林外的一片沙丘时,绿衣人突然停住了。因为,在空旷的沙丘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似有似无的茅草屋,屋里,隐隐透出橘黄色的灯光。
这不是鬼节那天晚上自己迷路时看到的那个神秘的茅草屋吗?怎么在这里出现了?难道这就是自己那天晚上迷路的地方?绿衣人四处打量着,疑惑着:不对呀,那天自己天亮醒来时是在南岗上呀,这茅草屋是在哪儿呀?
绿衣人正迷惑着,却见前面黑白二人已然倏地钻进了茅草屋。
这茅草屋难道是他们的住处?可那天自己住在里面时只看见了一个老太太的背影并无旁人啊!绿衣人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决定走上前去看上一看。
绿衣人大起胆子向前走去。可想不到的是,这茅草屋看着挺近,走起来却是没完没了。明明看着已到眼前了,待走到跟前儿,茅草屋仿佛一下子又忽地变远了,令人总也靠近不得。
就这样,绿衣人在沙丘中转来转去,却一直没有转到茅草屋前。这茅草屋,就像一个恶作剧的巫婆,带着神秘的橘黄灯般诡异的微笑,搞得他筋疲力尽。
周围不知哪里传来头遍鸡叫的时候,茅草屋在绿衣人的眼中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一溜溜、一片片渐渐显现的大大小小的坟茔。整个沙丘,就像一片海水退潮后,露出的布满了大小岩石的满目苍夷的海底。
原来这儿就是南岗!
绿衣人惊呆了,如此诡异的情况,自己还是头一次见到,难道那天自己在睡梦中经历的,也是如此境况吗?绿衣人浑身上下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冷意:这么说,刚才看到的黑白二人都是鬼魂了?不然,怎么会同茅草屋一起不见了呢?
想到这儿,绿衣人再也无法驻足,一溜小跑地向岗下跑去。
绿衣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岗下时,天已蒙蒙冒亮,一种淡青色的晨光开始在岗上岗下弥漫。绿衣人停住脚步,坐在路旁的一块土喀拉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绿衣人喘够了,胸口平复了很多。这时,晨光一点点地明亮起来,很快把晨光从淡青色变成了乳白,映在绿衣人的脸上,让他的五官很快清晰起来——
是老根叔!
原来昨夜白影消失后,老根叔就跟着追了过去。既然已经确定是人,还有什么可怕的!所以老根叔一路追过来并没有感到害怕,直到看到了茅草屋的再次出现和消失。
虽然晨光已现,可夜里的所见和周围的密林、风声,还是令老根叔不敢久留。他吃力地用手撑着身旁的地面站起,向后望了一眼后,开始疲惫地向牛村的方向走去。
岗下牛村已有奶牛的哞鸣传来,勤快的牛村人已经起来开始挤奶了。这让四周的诡异气氛一下子便消失殆尽了,也让老根叔一颗抖索的心也宛如雨叶见到阳光般,开始暖暖地舒展开来。
这个南岗,还真有点邪气,看样子以后真的要少来才好!老根叔边告诫着自己,边从身上摸出一根烟卷来点燃吸上。
消失了恐惧,又吧嗒上了两口烟,老根叔的身上来了几分力气,脑子里又闪现出那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到底是人是鬼呢?老根叔想:说是鬼吧,换了门锁,她也进不去屋!但若不是鬼吧,又怎么会出现如此离奇的事情?这可都是自己亲眼看见的呀!
到底该怎么办呢?
老根叔一路想着,琢磨着,转眼就走出了岗下的那条羊肠土路,牛村,就在眼前了!
唉,不想了,先回家睡一觉再说!连着两三天没好好睡觉,疲倦一股浪一股浪地涌上来。
老根叔抽完一只烟时,远处河上的雾开始涌了上来。这是这个地方惯有的天气,一旦雾起,便是大雾。老根叔扔掉手里的烟屁股,快步向村口走去。可就在这时,一声“噗嗤”的笑声传了过来。
谁?老根叔在心里叫了一声,同时停下身四处张望着。
可周围,什么都没有。
唉,自己这是怎么了,疑神疑鬼的?老根叔责备了一句自己,继续向前走去。
“咯咯咯——”老根叔没走几步,笑声又开始传来。这一次,不仅清晰,还甚是动听,像一串银铃。
“谁!”这一次,老根叔大声问,刚刚舒展开一会儿的心又变得毛愣愣的。
笑声嘎然停止,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生一样。
老根叔不敢再继续观望,加快脚步向村口走去。可老根叔还没走出多远,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大叫:“秀秀!”
老根叔一惊,猛回头,只见一个一身白裙的女子正站在自己身后,长半掩的容颜苍白中透着青光,袒露的白皙脖颈上血迹斑斑。在刚刚泛起的薄雾笼罩的寂寂晨光中,正直勾勾地看着老根叔……
刹那间,老根叔钉在了地上一般。他想跑,可双腿沉得像被灌了铅无法移动,只得站在那里,哆哆嗦嗦地问女子:“你,到底是人,是鬼?”
女人并不回答,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后,突然长叹一声,转身,并很快消失在越来越浓重的雾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