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婉儿就到六尚宫向司籍大人汇报了任务完成的情况,司籍大人微点了点头,并未有任何评价,婉儿倒是并不介意,这样的事情,本来就只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没有做出什么令六尚宫,司籍司丢人的事,就已经是大功一件。只是,似乎司籍大人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一直双眉紧蹙。
婉儿识趣地退了出去,却遇见慕容雪匆匆前来与她道别。“你这就脱离苦海了?”虽然婉儿知道有王爷罩着,慕容雪必是不会吃多大的苦,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指不定哪是苦海呢。”慕容雪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这话也只能是你我姐妹之间说说,这宫里头,越往深了走越得提着十二万分的精神,不敢稍有怠慢,只求我平平安安地服侍了太后,让她老人家舒心,便是最大的福分了。”
“我瞧着太后慈眉善目的,应当不难伺候,赶明儿,你成了太后跟前的红人,可得记着婉儿哦。”婉儿打趣道,心里却还是不禁嘀咕,哪有人放着大小姐不做,进宫伺候人才舒坦的,怕也只有慕容雪这样的人,真是造孽。
“瞧你说哪儿的话,咱们是好姐妹,不说成不成得了红人,即使什么也不是,我也得将你记得死死的。”慕容雪吃吃地笑着,又闲聊了几句,就收拾了去寿宁宫不表。
婉儿看着慕容雪的背影发着呆,心想世事难料,慕容雪这一趟入宫本就过于突兀,又平步青云,是福是祸,只怕是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正愣神儿,肩上背人一拍,嫦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发什么愣哪?”顺带着朝她眼神的方向探了探。
“死丫头,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走路恁地没半点声响儿?”
“我可是探了消息特意来寻你的,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哦。”嫦儿神秘地巴眨着眼儿,处的时间久了,婉儿看出来了,这妮子就是一个包打听,这六尚宫里的事儿,没有能绕过她的。
“瞧你这神秘劲儿,说吧,什么事儿?”
“你的大仇将报,”嫦儿顿了顿,试图从婉儿的脸上找到些表情,看到她诧异的神情,方才满足,又前后左右看了一遍,才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矜儿犯下大事儿了。”
“矜儿?”打进寿宁宫后,因打心眼里就没把她当回事儿,因此也没太在意,同样做事,能出什么事儿?
“说是逾矩,异想天开试图借机勾引皇上未遂,只怕过两日就有消息了。”
“啊?”婉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那皇上不一直与皇后在一起的么,她怎么会有机会?
“千真万确。”瞧着婉儿一脸的怀疑,嫦儿更加兴奋,“那贱妮子故意在皇上跟前献媚,被皇后逮了个正着,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按说那矜儿自恃司籍大人独宠,又自诩貌美,性格高傲,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不是没有可能,可这智商实在令人捉急,婉儿原想着与她慢慢研磨,亲报当日之仇,不曾想实在高估了她,自己作死去了。
后来婉儿才慢慢知道,原来那日她与李哲离开后,天后体谅天皇体虚,让宫人扶了他先回了寝宫,半途中却遇着矜儿园里折技吟唱,歌声如夜莺啼鸣,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委婉动听,引得天皇停辇前往,才走出两步,却见天后也尾随而至,原来她不放心皇上龙体,与众臣交待了几句,便也跟了上来,却正巧撞上了这一幕,可怜那矜儿是连皇上的面都还没见到,就已经被人将其从园中拖走。皇上听得歌声骤停,转眼见到皇后的轿子,心里明了,自是不必言说,收了步子,二人同回寝宫去了。
当天夜里,倒是风平浪静,对矜儿的处罚也并未立即下达,因此,六尚宫内并未接到任何消息。直至天亮,矜儿仍未出现,司籍司的人派人去寻了,方才知道,因旨意未下,也不敢张扬。
但内务府与六尚宫里消息一向互通,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司籍姑姑一早就被尚仪姑姑传了去,训了一顿。怪不得一早婉儿就觉得她神色不对味儿,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勾皇上吊皇子这事儿,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提脑袋的事儿,但每年总有不怕死的,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地往前涌,拦都拦不住。
只是过了好几日,也不见内务府里传来消息,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从此再没见到矜儿,想是早就被卷了草席扔到乱葬岗去了。婉儿想想就直打哆嗦。在这个宫里,弄死一个宫女,真比掐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又过了几日正是晨训时,倒是真来了个公公,由尚仪大人领着来司籍司,宫女们议论纷纷,都等着宣读矜儿的处罚结果,司籍大人领着众宫女下跪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