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穆承安到现在还没有用过他的法令。”余淼的剑越来越快,与穆承安的距离也在不断缩短。她心神一动,翻转手腕,正欲将剑朝着穆承安的脖颈之处刺去,却见面前之人忽然勾起嘴角。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薄唇轻启,淡却有力:“世间万物,各有缘法,道是无情,亦是有情。”楚见欢的心一跳,来不及说话,只能先去看余淼。绵密无声的剑意停在半空,余淼握着剑的手竟是生生不能再近半分,她的眼神仿佛失去了焦点。“不好。”楚见欢自顾自地呢喃道。穆承安才步入金丹后期,竟然就可以凭借法令去质问他人的道心,借助天道的力量。余淼和穆承安修为相当,却还是晃了神,可见穆承安这法令的威力之强大。修为一样尚且如此,若是遇上低修为的修士,只怕落不到一个好下场。短短几秒,场上的形势已经换了个样。但凡对法令有所知晓的人,都能看出余淼的不对劲,更遑论冯随月和苏清荷。几人看着焦灼的场面,担忧之情溢于言表。正在此时,余淼动了,她抬眼去看穆承安,身形一变,只是手中的剑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穆承安的眸底闪过一丝讶异之情,也跟着余淼而动。“只要是我的道,便是道。”余淼垂下眼帘,握着剑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瘦弱的手上冒出青筋。两人又一来一回,过招之间,谁也不愿意先服输。一股磅礴之意从心中升起,向四周的躯干蔓延开来。楚见欢被余淼的这句话触动,未知的情绪占据了大脑,连带着胸膛也因为激动而上下起伏。何为道?不是墨守成规的才叫道,不是被世人所承认的才叫道,不是逆来顺受才叫道,不是无心无情才叫道。只要是我相信并为之坚守的,都叫道。而我的道,便是忤逆这天道。楚见欢的手不住地颤抖起来,她的双眼紧紧盯着台上交手不断的两人,生怕错过一丝一毫。余淼的状态在持续恢复,但是面对穆承安这般难缠的对手,一瞬的失神便已失去了先机。半刻钟过去,穆承安的剑先一步架在了余淼的要害处,余淼的剑才堪堪抬起,便已经败了。这场比赛,终究以余淼落败作为结局,划下了句点。“承让。”穆承安干脆利落地收回了剑,拱手作揖,谦虚道。余淼的眉头舒展开来,也收起手中剑,温和道谢:“多谢穆道友,今日受益良多。”“此战,天元寺穆承安胜。”楚见欢看向台上沉默的黑衣男子,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任由莫名的情绪将她笼罩。穆承安五官并不突出,甚至可以说是平平,但是组装在一起却没由来地成就了一番气质。如深山中独一无二的青松,如雪域中矗立在高岭处不化的寒冰。似是感受到楚见欢的注视,穆承安转过头,直直地往楚见欢的方向望了过去,与她目光相撞,相对无言。直到这时,楚见欢才深切地感受到穆承安的危险之处。这个人太过神秘,让人捉摸不透。穆承安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朝楚见欢笑了笑,走下台,只留楚见欢一个人在沉思。余淼也回到三人身边,调整着气息,听冯随月和苏清荷一唱一和的安慰。“其实,被穆道友这一问,我倒觉得自己对道心的理解又深了几分。输了之后,并不难过,你们也不用这样子。”余淼柔柔一笑,感受着丹田里充盈的灵气,抚平所有躁动的情绪。冯随月和苏清荷心下了然,便揭过这事,不再提起,反而注意到明显在状况外的楚见欢。“见欢?你怎么了?”楚见欢被冯随月这一问,瞬间从自己的世界中醒了过来,迷蒙地看向笑在一起的三人,摸不着头脑。“欸,怎么了?”苏清荷和冯随月只管笑,也不搭理楚见欢,最后还是余淼提醒她:“你该去准备一下了吧,我记得等会就是你的比赛了。”她和谢千砚的比赛。人生的转折点,来了。作者有话说:小沈:(苦笑)又是上位失败的一天呢小谢:(不屑地斜睨他一眼)就你也想挖我的墙角?小沈:(冷冷)呵呵,连夫侍都不能忍的男人,哪里有什么墙角可挖?你这样霸道的人,只会惹她生气,不像我,只会让姐姐开心~认输◎此乃忘情散,服了吧。◎“下一局,合欢宗楚见欢和千剑门谢千砚。”“加油。”苏清荷扬起一个微笑,“赢了的话,大师兄说要请你吃饭。”“真的?”闻言,楚见欢两眼放光,连先前因为将要面对谢千砚的尴尬都减少了几分。她兴奋地转过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与煊。顾与煊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要能赢的话,请你吃一百顿饭都行,就怕你赢不了。”楚见欢摩挲着手里的尽欢,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尔后抬脚走上比赛的高台,只留给顾与煊一个神秘的背影,让他暗自嘟囔着。“走着看吧。”见楚见欢走上高台,早已经在此等候的谢千砚终于有了动作。他抬了抬眼皮,将楚见欢的一切收入眼底。在谢千砚看她的同时,楚见欢也在看谢千砚。不知为何,在看到谢千砚的那一刻,楚见欢原本惴惴不安的心忽然静了下来。所有能够干扰到她的情绪被悉数压下,化为短暂的虚无。楚见欢握着冰冷的尽欢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这样公平地战一场吧。不用金手指,不带感情,只用剑说话。仿佛感受到从楚见欢身上流露出的战意,被她握在手里的尽欢剑也兴奋起来,溢出来的光亮也盈如日月之光辉。“请多指教。”楚见欢微微颔首,朝着对面的谢千砚打了个招呼,他面色不改,也淡淡地回了一句。看来,两人在这场比赛上的信念是一样的,这就简单了。两人同时举起剑,身形飘动,就像前几次在竹林交手的时候一样。剑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两两相撞之中,迸发出清脆的响声和强烈的灵气波动。楚见欢完完全全地将自己沉浸在这场比赛当中,一顿一动皆随着形势的变动而幻化不停。半晌过去,两人还在不休地缠斗着,胜负不分。场内空闲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深深地吸引住,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精彩的比赛,生怕错过什么。墨渊注视着谢千砚,想起昨天他的样子,不住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轻叹。直到傍晚,谢千砚才回到房间。墨渊见到他的时候,谢千砚周身的气息已然紊乱,眼底泛起微微的猩红,说话间还咳出血丝。墨渊费了好大劲,才说服谢千砚让自己为他护法疗伤。墨渊清楚,要不是恰好给自己撞见这一幕,谢千砚绝不会主动向他透露半分。他原以为是受瘴气所扰,不稳的道心又出了问题,谁料到,在用灵气探查谢千砚伤势的时候,才发现他元阳已失,修为生生退到了元婴初期。“谁?”墨渊下意识地发问,看着谢千砚沉默不语的样子,心中慢慢浮现出一个答案,“楚见欢?”谢千砚终于有了动作,他掀起眼皮:“不怪她,全都怪我。”“是我在瘴气下失了心智,强人所难。”“如今落得这般下场,是我咎由自取。”墨渊抚在谢千砚肩膀上的双手稍稍颤抖,连带着出口的话语也在发颤:“你对她有情?”从见到谢千砚的第一面开始,墨渊就知道此人非池中之物。生有一副无垢琉璃心,还背负天生剑骨,简直就是为了传承无情道而生的。在谢千砚出现之后,宗门上下都默认他会是下一任掌门,未来的正道魁首。而现在,谢千砚因楚见欢生出了爱欲。若不能尽快断绝,便再也不能修习无情道了。千剑门修无情道的弟子也不少,受凡情所扰的也有,但多以功法和丹药强行压制。时间一长,往事便如过眼云烟,生不出什么事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