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活宝的丫头
两人赶往医院,热气腾腾掀帘进去,空调冷气一下吹身上,忽忽凉飕飕,瞬间叫人怎一个沁心浸骨,淋漓尽致的酣畅。老女子嘶嘶地吁气,抖着肩,摩拳擦掌的快活叹息:“比喝汤吃肉快活!”。她的脸抗晒的通红,花衣衫狼狈的贴在身上,偶尔嘟起嘴,鼻头上大颗汗珠,呆憨地随在活宝身后。
活宝走的挺快,也无暇顾及她,一路挤挤攘攘,翘首张望。一个姑娘朝着奔了过来,亲热叫着:“叔,叔……”上去拉着活宝就往里走。那丫头贴着活宝,边走边斜眼打量了老女子。老女子友好的冲她笑了笑,丫头冷冷地瞟她一眼,扭回头全不买账。
急诊室的过道很长,尽头一张病床上躺着胖嫂,挂了水。鲁老板在一旁,端着一盆水给她擦洗。额头磕破一大块皮,青紫肿腮帮,衣襟沾了血,裹着被子,靠那儿哼哼唧唧。胖嫂并不胖,因她父母给她取名小胖,只为福气。胖嫂长得也挺端正,中等个,肤黑。
活宝靠近床边,见胖嫂血淋淋,又不好掀被子看,手足无措,急的问:“撞哪儿了?没事吧?都检查过了?医生说什么了吗?”鲁老板说:“没事,那儿那儿都好,医生让观察观察。辛好是她撞的人家,弄的自己摔倒了。跑那么快!猛刹不翻筋斗才怪事。”活宝这才舒口气,责备说:“跑那么快干嘛?毛手毛脚,吓死人。”鲁老板笑了说:“人老迟钝呗,叫脸拱地面上,肉腮帮子猪拱嘴,这下好了。”说的胖嫂哭笑不得,见活宝来了,从病床上欠起身,同活宝说了几句话。活宝站一会儿,询问完伤情,见也没什么要紧的事,瞅老女子站那儿也别扭,就想走。丫头拉着不撒手。胖嫂瞧见,便说:“弟,来家里吃饭,让丫丫烧两个菜,我们好久没在一起聚一聚了,你瞧丫丫多想你,——妹子也来啊。”胖嫂笑吟吟看了一眼老女子。
丫丫抱着活宝的胳膊,摇晃着嚷嚷:“要来,一定要来嘛,我买好吃的菜。”活宝揉搓着丫丫的头发,万般疼爱的拍了拍她小脸,说胖嫂:“急着回什么家,在医院多待几天!这撞的,明天你就知晓了,身子骨疼的,动弹的了!”胖嫂揉着太阳穴,笑了说:“妈哟!我脑袋还蒙晕,身子木着。我那电瓶车也撞报废了。想想都心惊肉跳。没事是福气,没事就好,上天护佑我,我也积点德,不扰劳烦司机师傅了。待会儿要没事,我就回家。我不能闻这儿的怪味,人来人往闹的烦神,没家里舒坦。”胖嫂絮絮的说着:“没事就好,没事是福气……”活宝牵着丫丫,跟胖嫂说:“回家给我打个电话,我明天来看你。”说完准备走,被胖嫂叫住,想了什么想,后来又摆摆手,让他走了。丫丫恋恋地跟去很远,忽然跑回来,说要先回家。胖嫂通身觉着难受,于是不耐烦摆手让她去了。
人都走后,鲁老板指着姑娘,好不责怪老婆,压着怒气说道:“你瞧瞧一个大姑娘同男人扯扯拉拉,像什么话?你就惯着,出的那事,好看是吧。你这做妈的还没觉醒呀,再不好好管教,要成什么样子!缺弦少筋的,这心智长不大了。那又不是亲叔!”胖嫂噗嗤一笑。鲁老板望着老婆,怪异道:“嗨——,不疼了,笑的跟只猫似得。”胖嫂白了一眼,抬腿踢他,疼的自己又叫。俩脑袋凑了一块儿,胖嫂掐他说:“蠢货!嫁给他还吃亏?”鲁老板叫道:“你疯了!脑子让车撞坏了!”伸手摸摸老婆额头说:“有没发烧?糊说什么!那是你亲姑娘。大十好几岁,一大轮!比你我只小了那么几岁!一辈子再怎么,他毕竟还是一个残疾人……”胖嫂使劲掐他,鲁老板戛然而止,见胖嫂一直瞪着他,个中含义,让鲁老板恍然想到目前女儿情势,明白了些什么。有一阵子两人坐着床上没说话,各想了心思。“那个女人……”一开口,夫妻俩竟不约而同提起,鲁老板笑了问:“她没生育?要抱养孩子。”胖嫂点了点头,又悄声说:“有丈夫。”两人相互看着,心思了然。
鲁老板靠着床边,他想吸支烟,又忍了。鲁老板往里挪了挪身子,寻思了问女人:“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抱孩子?那些老乡谁不认识他,他去,人家怕是两个都想给了他。”他女人正在病床上不停翻腾,听他这么说,也疑惑了说道:“谁知道呢?我不也这么说。”胖嫂开始遍身疼,吸了气,哼哼着又说:“金钱面前,见一个人的高低吧。”鲁老板也累了,眯着眼叹气了说:“不管怎样,那个女人同他,你先要搞清是怎么档子事,别乌七八糟勾三搭四,清白就好。也不比从前了,跟我们那时不一样。现在年轻人,感情的事要缘分。他虽是疼爱丫丫,那与夫妻情不一样。他从小带大,背着抱着,爱如饮水,冷暖自知。……烦不了那么多哟,哎,我们怕是瞎操操,说了也白搭……”鲁老板起早贪黑的劳作,困得迷迷糊糊歪一边,很快打鼾。
第14章醋意横生
出了医院的大门,丫丫飞奔起来,跑活宝跟前一看,老女子已坐到了前排,不乐意了,指着不客气说到:“我坐这儿!”活宝只觉脑袋嗡一下,两眼冒花,头皮发炸。老女子赶忙起身,赔着小心的绕过,到后排去了。丫丫也不称谢,大大咧咧往上一坐,望着身边的活宝嘿嘿嬉皮笑,全不在意活宝怎么瞪她。
一阵风起,吹沙卷土的掠过,肆意呛洒了,过车窗。天阴了下来,西北边乌云黑沉沉压过来,眼看要雷雨大作。
活宝坐那儿试探着问丫丫:“我送你回家?”丫丫椅子上一仰,眉毛上扬,翘嘴说:“我不!”“小祖宗!又要干嘛?大雨来了,我还有事。”活宝烦着。丫丫两腿跷在前玻璃窗上,板着手指嚷嚷:“爬山,钓鱼,去吃冰淇淋哦哦!我要要……”丫丫鬼精的转着眼珠子,哪像受过什么刺激。活宝死活不发动车,僵持在那儿。这时老女子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看了半天没接。丫丫将手一拍,欢呼鬼叫了说:“她男人肯定急了,在找她,我们要先送她回家。”扭身看着老女子细声问道:“这么大个事!怎么没见着跟来?”“没教养了吧!”活宝恨着。老女子的脸红了红,低头看着手机,铃声持续响了两声,断了。老女子嗓子发干,不自在的解释:“不认识,外地号码。”活宝赶忙说:“卖酒,卖房,贷款放爪子……都是这些,接起来啰嗦烦死。”老女子开门下了车,活宝忙跟着下去。
谁知道呢,事也凑巧,柳卫平——老女子男人,在外杳无音讯多年,他还真是突然回了家。开了门进屋,上下找老女子不着,问楼下铁匠要的号码打来。这柳卫平改不了骄躁,两下里不接,便气急败坏挂了。
车外,活宝拦住老女子说些什么,丫丫冷漠地望望这两人,冲着吹了一声口哨,扭过头懒洋洋地唱起歌,她的声带嘶哑。两人复又上了车,豆大的雨点追在他们身后倾盆下,噼啪敲打。
活宝的脸色很难堪,他转动车钥匙,发动了车。空让丫丫有一句无一句的哼唱,右脸贴着窗,飘渺地看着前方。雨水打着车窗,顺着沮丧的流淌,络络成行。丫丫的左腿拐子不安分地碰撞着活宝,不停的乞好。活宝举起一个板栗子敲开。丫丫笑了,黝黑的脸活力四射,灿烂周遭,斜眼看他,死乞白赖继续撞。
车慢慢开着,活宝又问她:“到底要去哪?”这人寒着脸,一点笑意都没有。这并不影响丫丫的兴致,她忽地直起身,雀跃了说:“我们去猕猴桃庄园吧,你给我买猕猴桃,我要吃,它那儿有个品种特甜,好吃极了。”丫丫说到后,舌头打个圈绕,滴下了一串口水。活宝没憋住,笑出了声,厌恶地叫:“馋猫,口水滴了我裤腿!”活宝笑的很好看,漆黑眼珠,眼角一弯。丫丫于是凑到跟前拿手指去抠刮那口水,不嫌恶心的舔了又舔手指。吸吮着手指,回过头去,挑衅的看看老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