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理会陈世修,屋内安静得犹如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看着陈立维如何发作。
火炕里原本窜得老高的火势在久久没有新柴火的支撑下,火苗逐渐消頹了下去,吃饱喝足的依偎在陈世海脚边的两只小奶狗不安的动了动身体,时不时发出轻哼声,打破了屋内的静谧。
陈立维将最后一口烟吸掉,扔掉烟头,在脚下狠狠蹂躏成渣,看着一直看着他的张玉兰反问:“那我坚持不同意你们离婚呢?”
张玉兰依旧一动不动,只是无悲无喜的看着陈立维。
她早知道离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陈家人好面子,不可能轻易的让人平白看了笑话,就算她铁了心也要和陈家人撕破了脸皮,不在乎什么名声,陈家人也不会轻易同意离婚。
本来当初陈立维和王美芳同意这门婚事,也有陈世修沾上官司不好说亲的缘故,要是离了,年纪轻轻就二婚的陈世修更不好找让陈立维和王美芳满意的老婆了。
和陈立维眼神对峙了几秒,张玉兰倏的一声笑了,清丽的脸上顿时如夏夜里青莲绽开一般,夺目绚烂,让整个古旧的老屋里顿时亮堂了不少。
陈立维心里却一沉,打从这二媳妇进门就一直清清冷冷,笑的时候少之又少,让人莫名生出不妙的预感来。
果然,张玉兰道:“这样吧,我记得当初结婚那会儿,您答应我妈,我和陈世修结婚必须住在钟鸣镇,当时您和妈也是答应了的。我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你做了我们结婚三天就分到了青良村,我也不管为什么,可要我不闹离婚的话,就必须得遵照你们和我父母当初的约定,我要立刻、马上搬到镇上住,并且是单独住。”
前世,那个孩子没了,张玉兰伤心欲绝在鬼门关打了转儿,张母张父闻讯匆匆赶来,看到张玉兰毫无血色的脸庞以及虚弱的身体,平日里看起来良善和气的张母心疼女儿,陪着张玉兰掉了不少眼泪,一时气急攻心,和陈立维在钟鸣镇上破口大骂,嗓子都哑了。
死活要让张玉兰搬到镇上住,就是为了赶集的时候能够随时照应一下,不像在青良村,山高水远,交通闭塞,一个消息如果没人传达,一年数载都可能得不到消息,用张母的一句话就是,人被陈家欺负死了,他们兴许还会被蒙在骨子里一辈子。
那时,张玉兰才算走出了穷山恶水的地方,可是因为穷,又或者是天生农民心态,依旧没有摆脱青良村,把青良村的田地依旧做的,但因为隔三岔五就要从镇上回到钟鸣镇,比直接在青良村还要累,特别是他们又做起了百货生意,除了农活和一些干货药材生意,随时随地得进县城去进货。
一提到那些心酸的日子就容易扯远,可张玉兰这一世不会像上一世那么愚蠢,任由陈立维和王美芳摆布,和陈世修离婚是必然的,就算现在不离以后也得离,如果现在不离她怎么也得讨回一些她的东西。
现在孩子没了,牵绊张玉兰的东西也随风消散了,她给陈家人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今天他们就这样放手,说不定她大发慈悲,可以放弃报复,如若不放手,那他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张玉兰话语十分强硬,可谁都听得出来,她今天非要结果才会善罢甘休。
一旁被惊着的王美芳在接受到陈立维示意的目光下,才醒悟过来,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一点就炸,道:“镇上的房子就只有那么一套,怎么可能让你们单独住?而且你们大哥大嫂怎么办?我们做父母要一碗水端平,你提出这样的要求,不是叫我们两个大人为难吗?”
“那就离婚吧。”张玉兰不等王美芳说完,用满不在意的语调接过话。
王美芳一噎,看了陈立维一眼,暗示“老头子还是你出马吧这媳妇我真真搞不定”的意思,就缩了回去。
陈立维看着彷佛魔愣了的张玉兰叹了一口气,“你妈说得对,难道你要让我们两个老的住老家,你们个小的都去镇上住,才甘心?”
张玉兰道:“我就想既然你们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住镇上,那时候答应我妈出的这条件,纯粹就是欺骗了?这叫什么,骗婚?”
“说的什么话,这么难听?!”陈立维脸上挂不住,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茶盅里闷闷的一盅茶顿时洒了不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