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稷被她抱住了一只手臂,半边身子挨在她胸前,他转眸,仅淡淡撇了她一眼,没有拒绝也没有道谢,只是站直些后,便没将全部力量全靠在她身上。
他忽然道:“孤前胸有一个箭洞,是你刺的?”
陈白起一愣,略是迟疑的点头。
她内心虽无多少心虚,但当着“受害者”的面一脸坦然自徐亦不太好吧。
“其实,这事我可以解……”
“相伯先生已经予孤解释过了此事。”没等她讲完,他又截断了语头。
陈白起:“……”
这人还真是话题终结者。
“虽然先生解释过了,但焕仙还是要讲一句,我当初之举的确是拿秦王的生命冒险了,事有轻重缓急,若相伯先生怪罪于我,焕仙也并不觉得冤枉。”
虽说得大义凛然,但这硬要辩解一句的态度,还不是因为担心相伯先生在赢稷面前偏颇的言辞,异致她好感度下滑。
赢稷心中雪亮,一双沉稳而黑黪的眸子划过一丝笑意。
“他怪罪你了?”他看了她一眼。
陈白起完全弄不懂他的讲话思路了,东一句西一句,他想知道什么?
陈白起不答是也不答不是,只道:“得知此事,秦王只怕……也是吧。”
赢稷撇了一眼她那狡猾又道貌的模样,风轻云淡道:“我若怪罪于你,便不会让沛南山长离开秦国,更也不会给你此次交涉的机会。”
陈白起一愣。
赢稷的手一点一点地摸上她的肩膀……
陈白起一下被拉回了神智,她视线没有乱转移,但感知却全注中在了他挨在她身上的那只手上。
他的手指比起文人粗砺许多,却修长而有力,指关节粗大,这是长年握剑所留下痕迹,这是一双很有力量与安全感的手。
他最终将手移至她的脖子与锁骨之间,陈白起莫名觉得有些危险,因此这种距离进一步便可掐住她脆弱而纤长的脖颈,退一步则只是一种试探性的触碰,他手下力量在逐渐加重,在陈白起颦眉之际,却又骤然放松。
他凑近她,淡淡地、却又豪气纵横道——
“陈焕仙,孤非无能之力,墨侠之事也并非定要让你去,你且让他等来试试,看看他这等民间乌合如何敌过一国之君率领的铁骑血踏!”
陈白起心一震。
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他何尝不怒,只是他如今是压抑着这股怒意,选择了让陈白起去替他平息这股怒火。
这是她所求,他便许她所愿。
“孤一直记得,你的救命之恩。”
赢稷盯着她,他凝眸深邃,如波澜不惊的黑海,亦似冬日阴鸷迷雾的天空。
这几个字,很重,尤其是“救命之恩”四字令陈白起只觉薄弱的耳膜一阵颤抖,像金砂玉石刮过一样,激起一阵魂颤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