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怕有人偷了它去,不敢放在御书房‐‐&rdo;熙宁帝连忙俯身捡起玉玺,重新紧紧抱在怀里,有些神经质地左顾右盼,仿佛提防着空气中看不见的敌人,不住地咳嗽,&ldo;有人想把它偷走……咳咳,他们都想把它偷走!把我的国家偷走!阿嘉,阿嘉‐‐&rdo;
他把玉玺放入她怀里:&ldo;替我收着。&rdo;
&ldo;什么?&rdo;凰羽夫人吃了一惊,&ldo;你说什么?&rdo;
熙宁帝握紧她的手,把玉玺放在他们两人的手心里,紧张地四顾:&ldo;阿嘉,帮我看着它,别让人偷走了!‐‐他们、他们都想偷我的东西……想偷我的国家!咳咳。我、我得把它好好的收起来,千万别让那些人看见了。&rdo;
&ldo;徽之?&rdo;凰羽夫人诧异地看着他,终于觉察出了不对劲。
&ldo;你怎么了?病了么?&rdo;她抬起手按在他满是虚汗的额头上,发现那里烫得惊人,不由一下子坐直了身子,&ldo;天,你烧得厉害!御医呢?快叫御医来!&rdo;
&ldo;不。不要叫他们来。&rdo;熙宁帝却是神经质地喃喃,&ldo;他们都想偷我的东西……&rdo;
&ldo;说什么胡话!&rdo;凰羽夫人低叱,用锦被裹住少年瑟瑟发抖的身体,探着他的额头,&ldo;病的这么厉害,怎么能不看医生?‐‐这几天你一个人呆在养心殿,烧成这样都没人发现么?那群该杀的奴才!&rdo;
熙宁帝只是伏在她怀里剧烈地咳嗽,身体滚烫。
&ldo;不,不行……&rdo;仿佛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忽然直起身子,离开她,&ldo;会把病传给你的!阿嘉……别靠近我。我要死了……别靠近我!&rdo;
她放下了烟筒,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这个神经质的少年,眼神却渐渐柔软。
熙宁帝喃喃:&ldo;为什么不肯替我生个孩子呢,阿嘉?……我很快就要死了。到时候你该怎么办?那时候我救不了我的母妃,这时候我也救不了你!该怎么办啊……&rdo;
凰羽夫人只觉得胸口一窒,无语地低下头,看着一滴泪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微凉。
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在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其实或许就是眼前这个令她国破家亡的少年皇帝了。
自从羿的离开和嬷嬷的死去之后,东陆的皇宫变得更加的空旷而森冷。
孤身睡在黑暗里,阿黛尔重复了多年来的噩梦:蛇,迷宫,血海,空房子,灰白的头颅,黑夜里牵着自己走的哥哥……在梦里,她仿佛回到了童年,看不见任何东西,每次睁开眼的瞬间,都只看到一张濒临死亡的扭曲的脸。
她在梦里一次次地惊呼着醒来,然而一次次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依旧陷在连绵不断的梦境里,根本无法醒来。
哥哥……哥哥!她在黑暗里呼唤着他的名字,空荡荡的房子里却只有回音。
模糊中,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月下吹箫的白衣公子。他在凝视着她,伸出手来,手指上缠绕着那一缕细细的金发‐‐&ldo;我会保护你,一切就和你哥哥在身边一样&rdo;‐‐他说。
然而只是一转眼,他的影子也消弭在了黑暗里。
是的……是的,他也已经死了。
没人会再守护她,每一个在她身边的人都会遭到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