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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祥宁媳妇把肝取下来，用塑料袋一包，说：&ot;拿走吃吧，千万别说钱不钱的。&ot;繁花掏着钱，下巴一收，说：&ot;你要这样，下次我可就不来了。说，多少钱？&ot;祥宁媳妇说：&ot;你看，你看，我怎么能收姑的钱。这样吧，一斤六两，就算一斤半吧。&ot;繁花说：&ot;是多少就算多少嘛。不出村就能买到肉，我还得感谢你呢。&ot;祥宁媳妇收了钱，似乎不好意思往兜里装，而是放到了池子旁边，用秤砣压住了。繁花说：&ot;钱也挣够了，下一步有什么想法？&ot;祥宁媳妇说：&ot;我没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ot;繁花说：&ot;祥宁呢？男人考虑问题，可跟咱女人不一样。咱女人肚里该有一本账啊。&ot;祥宁媳妇眼圈突然红了，撩起衣襟擦了擦眼角，说：&ot;还是姑心疼我。&ot;

繁花说：&ot;我当然心疼你。我再心疼你都是小事。你得学会自己心疼自己。&ot;祥宁媳妇突然眼睛一亮，说：&ot;听说，听说汉州医院的大夫很有本事，那啥啥管子掐断了还能再接上？&ot;繁花说：&ot;你听谁说的？宪玉？&ot;祥宁媳妇说：&ot;祥生说的。&ot;繁花说：&ot;他懂什么？我问过宪玉，宪玉也吃不准。宪玉吃不准的事，祥生怎么吃得准呢？生孩子又不是卖凉皮。这样吧，等忙过了这一阵，我陪你走一趟。&ot;繁花心里把祥生骂了一顿。倒不是要骂他话多，也不是要骂他到处拉选票，而是骂他没正经。祥生啊祥生，祥宁是你本家老弟，那种床上的事，你在弟媳妇面前怎么能说出口呢？繁花笑着问了一句：&ot;祥生亲口给你说的？&ot;祥宁媳妇说：&ot;可不是吗，说得活灵活现的。&ot;繁花笑了，说：&ot;祥生啊祥生。&ot;祥宁媳妇眼睛瞪大了，不知道繁花要说什么。繁花说：&ot;你别看祥生是个老爷儿们，其实娘儿们的事人家知道得最多。嗑瓜子嗑出来个臭虫，什么仁（人）儿都有啊。&ot;

繁花是用开玩笑的口气说的，既出了一口气，又没留下什么话柄。然后，繁花把脸上的笑意收住，说：&ot;要有两手准备，两手都要硬。一手是去医院，这二手呢--&ot;繁花停顿了一下，带有某种征求意见的意思。祥宁媳妇显然对&ot;二手&ot;很感兴趣，脸都凑过来了。繁花这才说：&ot;你娘家侄子也可以考虑嘛。&ot;祥宁媳妇说：&ot;亲骨头，谁舍得？&ot;繁花说：&ot;怎么了，侄子跟着姑，还能亏待他不成？&ot;祥宁媳妇说：&ot;姑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不想开这个口。&ot;繁花说：&ot;那还是去医院吧。该花钱的时候，千万别省。&ot;这话怎么跟没说一样？繁花想。繁花把猪肝放下，拉着祥宁媳妇的手，向堂屋门口走去。两把椅子，繁花先坐了一个，然后叫祥宁媳妇也坐一个。坐下以后，繁花的手还是没有松开。繁花说：&ot;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ot;祥宁媳妇说：&ot;姑尽管说。&ot;繁花说：&ot;那我可就说了？我要说错了，你就当没听见。从你这个耳朵进去，从你那个耳朵出去，啊？&ot;祥宁媳妇说：&ot;姑尽管说。&ot;

繁花说：&ot;医院要是能把管子接上，那当然好。要是接不上呢？那你们也别声张，就说接上了。那东西在你肚子里装着呢，接上接不上，谁看见了？所以，别声张。然后呢，你们就出去躲一段时间。时间不长，也就是四五个月。出去领养一个孩子。抱回来了，你说是你生的，谁知道？孩子嘛，跟着谁长，长大就像谁。谁看了都会说，没错，这就是祥宁的种。&ot;

《石榴树上结樱桃》第三部分（4）

祥宁媳妇听进去了，嘴都张开了。这时候一条狗翻墙进来了，叼着一根肠子就跑。狗是花狗，繁花认出来那是令文家的狗。祥宁媳妇也看见了那条狗，却毫无反应。肠子很长，拖在后面，狗怎么也甩不掉。转来转去，肠子就把狗给缠住了，看上去那肠子好像是从狗肚里扯出来的。繁花突然想到，前几天李天秀家的黄狗丢了，莫非就是这样给缠住了，让祥宁给杀了？那只花狗这会儿急了，哼哼唧唧的。祥宁媳妇终于有反应了，先是笑，然后是骂。&ot;谁家的野狗？&ot;祥宁媳妇说，但她并没有起身。后来狗自己挣脱了，丢下肠子翻墙跑掉了。

&ot;这行得通吗？我看行不通。再说了，让我们躲到哪里呢？&ot;祥宁媳妇说。是啊，让他们到什么地方躲一躲呢？繁花一时想不起来。殿军要是还去深圳的话，事情就好办了，在鞋厂租一间房就解决了，问题是殿军已经不去了。繁花说：&ot;容我慢慢想，想个好地方。广告是怎么说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有路就有丰田车。别急。这事也不要给别人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了。&ot;祥宁媳妇舔着嘴唇，来回舔着，目光有些发直，一看就是在思考。又舔了一会儿，祥宁媳妇突然目光一闪，说：&ot;嗨，信命吧。有这个命，就生。没有这个命呢，那就两个人过。&ot;

走出了祥宁的家，繁花摇摇头，笑了。祥宁媳妇鬼着呢，繁花想，你玩的什么把戏，我还能看不出来？繁花当然知道，祥宁媳妇其实已经想好了，要照着她说的去做了，也就是领养孩子了，但却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包括给出这个主意的人。繁花拎着猪肝往家走，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来了，应该去看看二毛。但二毛会在哪里呢？村里早就没有他的家了。那年重新规划宅基地的时候，他父母留下的那间土房刚好在路上，就扒掉了。繁花想，等见到了二毛，得跟他好好解释一下。反正他有的是钱，再给他划一片宅基地，他想盖什么盖什么。现在的宅基地，院子都很大。建花果山，挖水帘洞，当然还不够，但十个二毛住进去，还是绰绰有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