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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石榴树上结樱桃》第二部分（24）

考虑他身体不便，繁花拿着手电筒跟着出去了。在门廊下，李皓拿起扫帚，折着上面的竹枝。羊粪蛋从上面掉下来，像六味地黄丸似的，滚了一地。繁花说：&ot;你可真能将就。没个女的替你操持，行吗？不行嘛。我真是不放心。&ot;李皓说：&ot;羊粪不脏。羊最干净了，西方人还把羊当宠物呢。要不，人家怎么会给羊唱歌呢。&ot;

繁花也能喝点酒。这会儿跟李皓碰过杯，繁花就说：&ot;又要选举了，这次你可一定要出马

啊。羊就先别放了。我想让你把村提留啊，公积金啊，管理费啊，公益金啊，都管起来，统统管起来。班子里我缺一个知心的人啊。日后村里还要成立民主理财小组，到时候也由你牵头。&ot;李皓剔着牙，说：&ot;祥生呢？&ot;繁花&ot;嗨&ot;了一声，说：&ot;祥生？祥生在城里忙他的生意，他把钱看得比命都重要。我看他已经想撂挑子了。&ot;李皓说：&ot;何以见得？&ot;繁花笑了，一摊手，说：&ot;开会他都很少参加，你知道上头把这种人叫什么？叫走读干部。这还是在会上说的，会下批评得更难听。批评他们是二八月狗走窝，是走窝干部。&ot;李皓把牙签上的东西一吹，继续剔牙。繁花故意问道：&ot;你的意思，他还有什么想法？&ot;李皓说：&ot;人心啊。&ot;繁花已经拿起了鸡爪，听他这么一说，又把鸡爪放下了：&ot;你的意思是，祥生想干村长？&ot;

李皓真是金口玉言，多说一个字都不肯。李皓说：&ot;你说呢？&ot;繁花又拿起了鸡爪，这次是为了用它敲盘子。繁花敲着盘子，说：&ot;德性，你放开说嘛。跟羊呆久了，不会说人话了？&ot;李皓终于多说了几个字，不过他说的是羊，而不是人：&ot;跟羊在一起，我说一天话都不累。羊多好啊，羊多良善啊，你说什么它听什么。&ot;殿军说：&ot;李皓，你真成仙了。喝。&ot;繁花说：&ot;祥生不像有什么想法啊？&ot;李皓端起一杯酒，滋溜一声喝了，说：&ot;呆会儿祥生就来找我了。&ot;繁花想，哦？祥生从城里回来了？怎么没来向我汇报？李皓说：&ot;别担心，羊会给我报信的。有一只羊，外号叫情报局长，很通人性的，能听出祥生的脚步声。祥生一来，它就会叫。它跟别的羊不一样，除了咩咩叫唤，还要用犄角抵门，嗒嗒嗒，嗒嗒嗒，就跟发报机一样。&ot;

繁花说：&ot;祥生的生意不行了？不会呀，听说还在招人打下手呢。&ot;李皓说：&ot;他招的都是本村人，小恩小惠嘛。他是招兵买马，以图决战。&ot;李皓的声音很低，很冷，是月光下冷兵器的那种&ot;冷&ot;，泛着青光。繁花打了一个激灵：&ot;招兵买马？决战？&ot;李皓说：&ot;说说看，他招的都是哪些人？&ot;繁花说：&ot;不就是一帮娘儿们吗？三虎媳妇，宪强媳妇，庆西媳妇，铁蛋媳妇，反正是一帮娘儿们。&ot;李皓说：&ot;你扳着指头数数，这些人哪个跟你是一条心？还不都是被你处理过的。有的被你逼着打了胎，有的是偷树被你罚了款。庆西媳妇不过是偷了几穗嫩玉米，你就在会上把人家骂了一次。&ot;繁花说：&ot;这话说的，我又没点她的名。&ot;李皓说：&ot;你说那人是水蛇腰，谁不知道庆西媳妇生不出来孩子，到现在还是个水蛇腰？这帮女人身后都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身后都站着一家子人。不就是投票吗？到时沾着唾沫一数，谁票多谁上台。&ot;

繁花打了一个激灵。那头皮好像还带着静电，有些刷刷作响。这时候，羊突然叫了起来。繁花马上想到，如果祥生来了，她就跟李皓谈谈丘陵上的水泵房，那也是雪娥可能的藏身之处，她在村委会上提到过的。接下来，她还要问问老外的事有没有眉目。李皓说，不是情报局长叫的，是麦当娜叫的。麦当娜在羊群中嗓门最大，最风骚，睡觉都撅着屁股，相当于电视台文艺处处长。这个麦小姐，现在肯定在勾引头羊呢。殿军说：&ot;我靠，你这是联合国啊。&ot;李皓说：&ot;联合国？我这里面还有嫦娥呢。&ot;殿军说：&ot;有意思，太有意思了。&ot;

男人在一起就这样，三句话不离女人。繁花的兴趣不在这儿，繁花&ot;咦&ot;了一声，问：&ot;祥生怎么还没有来？&ot;好像盼着祥生来似的。李皓说：&ot;过一会儿就来，这会儿肯定和尚义拉呱呢。&ot;繁花说：&ot;他跟尚义有什么好拉呱的？&ot;李皓身子往后一仰，说：&ot;咱们是老同学，我才跟你说这些。尚义的笔筒里插有令箭的。哪个是三好学生，哪个是奖学金获得者，哪个是优秀学生干部，都得由他的嘴皮子说了算。优秀学生干部考学是要加分的，那一分值多少钱？少则三千，多则一万。哪个家长不看重这个？豆豆还没有上学，所以你脑子里没有这根筋。&ot;李皓又说：&ot;你是属龙的吧？祥生是属虎的，这就叫龙虎斗。&ot;

殿军在一边喝闷酒，转眼间就喝多了。这会儿听李皓谈到&ot;龙虎斗&ot;，殿军还以为他是在谈吃的。他问李皓是不是吃过这道广东名菜。李皓满肚子才学，这道菜却没有听说过。殿军拿着筷子比画着，说龙是蛇，虎是猫，放在一起炖了，就叫&ot;龙虎斗&ot;。繁花让他闭嘴，还伸手打了他一下，把筷子都给他打掉了。繁花又问李皓：&ot;小红呢？&ot;李皓的回答终于让繁花满意了一次：&ot;小红是只金凤凰，你们是龙飞凤舞，龙凤呈祥，就跟戏台上雕的画一样。她是你天生的接班人。&ot;繁花听了很高兴，但还是故意问李皓，小红为什么是&ot;天生的&ot;。李皓的&ot;结论&ot;让繁花很满意，但&ot;推论过程&ot;却让繁花有些不舒服。李皓说：&ot;咱们村委是女人当家，这一点全溴水有名。女人当家好啊，一来物以稀为贵，二来现在讲究女士优先。有什么好处，肯定会落到女人头上。一帮男人和一个女人争，争个什么劲啊？王寨村比咱们村还富，还是乡党委乡政府所在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党委吃党委。但是，你是县人大代表，王寨村的村长却狗屁不是。所以，眼下是女人吃香，快到女权社会了嘛。&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