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这么残忍地戳穿她吗?人与人之间的交情就这么不堪一击?令黎扯开话题:“扶桑枝条水火刀剑不侵,你是怎么把?它弄断的?”竺宴没?说话,两人不远处,几?根扶桑枝条接连被劈断,落到地上。令黎惊讶地看着他。她自己?就是扶桑,所以她才能轻易将扶桑枝条取下。竺宴却是怎么办到的?他也没?有强大到如神?尊那般可以以绝对强大的力量硬劈啊!竺宴对上她不敢置信的目光:“这有什么难,我稍微琢磨一下就知道了。”令黎对此持怀疑的态度:“那你稍微琢磨给我看看?”竺宴轻抿了下唇:“金克木,所以世人以刀剑伐木。但扶桑却不同,扶桑属木,却又?生于汤谷,汤谷是日出之地,太阳真?火的起源,因此扶桑不仅属木,而?应当是以木为形,以火为魂,木火皆有。若以刀剑去砍,金可伐木,扶桑之火却克金,所以刀剑对扶桑无?用。若要伐扶桑,需同时克木、火两行,金克木,水克火,所以应当化?水灵为刃,方可伐扶桑神?木。”他轻描淡写道来,令黎呆呆看着他,只觉叹为观止,甚至下意识想为他鼓掌。所以这就是未来天地共主的智慧吗?真?的只是稍微琢磨了一下的样子。令黎用力压下心中的惊叹,趁机问:“那你又?是如何绞杀长?赢的?”就用他那被封住一半的灵脉?那不可能。难道智慧还能凭空创造出神?力不成?竺宴轻道:“绞杀他的并不是我,而?是这整个汤谷的灵力。”令黎不解:“什么意思?”竺宴抬掌,一片花瓣从地上飞起,漂浮在他的手心之上。竺宴往花瓣中注入灵力,原本已经掉落的花瓣吸收了灵力,颜色重新变得娇美灿烂。“要好看一些了呢。”令黎盯着花瓣。竺宴看了她一眼,刹那间注入更多的神?力,花瓣在他手中碎成烟灰,飘散在空气中。“啊……”令黎看向竺宴,“这怎么回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但若是余过多,二者过于悬殊,就不再是补,而?是毁灭。”竺宴缓缓解释道,“譬如在一杯淡水中加入少许盐,淡水吸收盐分会变咸,但若是将一杯淡水倒入整片盐海,那一杯水顷刻间就会消失。”令黎听他这么一说,恍然大悟:“所以你将汤谷所有的灵力全部汇聚到长?赢身边,长?赢就是那一杯淡水,汤谷精纯的灵力就是那一片盐海。长?赢无?法吸收那般凶猛浩瀚的灵力,便会如那杯淡水被盐海耗竭一般,反过来被周围的灵力消灭。”竺宴颔首:“嗯。”令黎深吸一口气,神?情复杂地看着少年那一张美丽的脸。他果然未用魔力,有这般智慧,何须他舍近求远?他只用世间最精纯磅礴的灵力就足以消灭一个神?族。如今的他甚至只是一个少年,就能轻而?易举让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为他所用。这刹那令黎忽然明白过来,神?尊封不住他,没?有谁拦得住他,竺宴注定会成为未来六界的君主。“还有一个问题……”半晌,她轻喃。“嗯。”令黎看着竺宴:“你又?是如何让汤谷的力量为你所用的?”这单凭如今的他也办不到吧,他还有别的办法。竺宴闻言,若有所思看向她:“你想知道?”令黎点头。她很好奇,一个近乎于手无?缚鸡之力的美男子怎么才能让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为他所用?然而?竺宴这回却不说话了,反倒是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没?头没?尾问了一句:“你观察过山间的野兽吗?”令黎认真?思索了一下自己?过往经历,诚实地摇头:“我没?有,并且希望它们也不要来观察我,我们各自平安活着就好。”竺宴:“……”他默了默,低眸凝着她:“野兽生性狡猾多疑,对谁都不会交付真?心,只有对自己?的配偶才会毫无?保留。”竺宴:“天酒,雄性只会对自己?的妻子交付全部的珍宝和秘密。”亲你令黎茫然地望着他。四目相对,风吹过汤谷的扶桑枝条,吹起地上的扶桑花瓣,扫过两人的衣袍。令黎觉得竺宴没有回答她,又好像回答了她。他好像只说了一句话,又好像说了很多句话。这让她一时间不是很能领会。他?们木头一向?以?直为美,直入云霄方能长成参天大树,不惧风雨。弯弯绕绕的不是块好木头。对上竺宴深邃的眼眸,令黎脑子里思索了一下,试探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僭越了?”竺宴:“……”令黎以?为他?是默认,心里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干巴巴笑了笑:“抱歉,下次我问问题会注意分寸。”竺宴面无表情地走开。他?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凤凰飞于九天,她们永远不会看到深陷泥泽里被诅咒的人。你无法怪她们看不到,她们也许真?的尽力了,只是中间隔了九万里,实在太遥远,她们也没有办法。所以?他?不怪她不懂。令黎怔怔望着竺宴的背影,只觉那具身体透着无法言说的落寞,她不知道为什么?,恍惚间感觉到一种悲伤无力的情绪。直到他?走远,她才反应过来?,他?是真?的要离开。“你去哪里?”令黎连忙追上去。竺宴头也未回:“你继续扑你的蝴蝶,我还有事要做。”他?闯了这么?大的祸事,令黎哪儿敢让他?一个人离开?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你是要回神域领罚吗?”竺宴低眸看向?自?己的手臂,少女?粉嫩的指甲盖因?为用力,微微泛白。“你不是说我无罪吗?”竺宴看向?她的眼睛,淡淡反问。令黎心尖儿一缩。其实那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差点杀了储君,怎么?可能会没罪?若是她真?的相信自?己没罪,方才又怎么?会手抖得停不下来??但她不能这样对他?说。他?原本就是为了她才会打伤长赢,若是最后连她都不站在他?那边,那他?该多伤心。但她不知道,竺宴早已不在意她心中如?何看。他?拉开她的手,冷漠道:“有罪无罪那是他?们的规则,与我无关?。”令黎:“那你的规则是什么??”“我没杀了长赢,是我有错,他?们杀不了我,是他?们无能。”令黎:“……”她早该想到的,竺宴根本不会害怕,会发抖的就只有她而已。竺宴说完就飞身离开了,令黎来?不及拉他?,却仍旧记着自?己是来?采扶桑花的,回身匆匆以?灵力采了几朵,装入乾坤袋中,转身又去追竺宴。他?不怕神尊、不怕神域之内的神族,却不代表他?们不会伤害他?。然而与令黎所想的不同,竺宴并没有回神域,他?下界去了青丘。这个时候不回神域,却下界,令黎起初怀疑他?是要跑,但转念一想,逃跑根本就不是竺宴的作风。这位未来?魔君的作风一向?是你死我活,天地同泣。竺宴发现令黎追上来?,皱眉看了她一眼:“你跟来?做什么??”其实令黎也不知道自?己跟来?做什么?,她只是见不得他?独自?一人的背影。虽然心里清楚,竺宴这样的人注定是没有朋友的,自?己可能都不配做他?的朋友,可她还是厚着脸皮跟上来?了。但她不会承认自?己脸皮厚,只是一脸淡定地反手甩锅:“我怕你想不开。”竺宴:“……”令黎再接再厉宽慰他?:“其实没什么?的,哪家妹妹不打哥哥?要是神尊追究起来?我就说是我做的,说不定尊后还会很开心呢,废物天酒终于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