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剜去她双眼,只怕她会更恨他吧……
终是觉得有些不忍,他缓缓开口,“你这段时间好生修养,我忙完会回来陪你。”
躺在地上的滔滔疼得说不出一句话,她的衣襟半敞,雪白的肌肤下是一处血肉模糊触目惊人的伤口。
是啊,没了心,她依旧可以活,可以继续无忧无虑,但她以后就不会再有七情六欲了,她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看着那挺拔清冷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眼里的星光渐暗,终是疼得昏过去。
三个月了。
这些日子,滔滔一直都是躺在床上养伤,彼时她盯着床上坠落的流苏看了许久,眨了眨眼,视线终于移到床头坐着的白衣男子身上。
“君上……”她嚅嚅的低唤,如同平时的撒娇,眼里却没有了当初的希冀,清明得如同冰湖。
“要喝水吗?”淡凉如水的声音,夹着不可察觉的关心。
滔滔摇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他,“君上,我的伤是不是已经好了,可以出去玩了吗?”
夜倾没说话,只是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不一会儿,他收回手,滔滔歪着脑袋看他,一脸好奇。
“可以,去吧。”他轻声说完,又拾起边上的书本垂眸。
滔滔从床上跳了起来,理了理衣服,冲他乐呵呵的傻笑,“君上,那我走了!”
闷了三个月,哪里都不能去,她都快发霉了,这么久不去广寒宫,也不知道嫦娥姐姐有没有想她呢?
滔滔一路蹦跳走出了房间,屋里只剩下夜倾一人,直至那轻哼小调的声音消失,他才缓缓抬头,望着空荡的门口,眼中神色深沉复杂。
那天取了她的心做为祭品封印了魔神塔后,他便觉得内心不安。
四百年前的天地浑噩一战,魔族被天界打压到卑微低顺的地步,违抗天界的魔神也被封印在极北之地,然而封印并不绝对,随着时间推移会不断削弱,不得已他收留了魔姬,魔神的至亲骨肉,想着若是将法印刻在至亲的身上,以此为祭,便可永久封住那头怪物……
要说起来,她算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若不是因为魔神塔情况突发,他并不想伤了她,不想当着她的面说一些冷酷无情的话,甚至是亲手剜下她的心……可要是让旁人亲自动手,他却不敢想象那画面,只能逼迫自己对她下狠手!
自从她醒来,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对他心生畏惧,甚至……连一丝恨意也没有。
女孩只是捂着伤口,撅起嘴委屈的看着他,一如小时候那般对他撒娇讨同情。
“君上,滔滔好痛……”
“滔滔,你怪我吗?”他盯着她,轻声问道,因为有责任保全天界,所以只能伤了她,让她承受剜心之苦。
“……滔滔知道的,君上也是为了保护滔滔,滔滔感激君上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君上啊?”她清明的眼中真的盛满感恩之情,仿佛之前剜心的事从未发生,而她始终如一的相信自己,没有半点埋怨。
那一刻他快要愧疚到仓皇逃开,心想日后一定会好好陪着她,照顾她,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我没有什么不满的啊!君上待我很好了呢。”她眯着眼睛露齿笑道。
她从小到大如此粘他,依赖他,他却狠心做出这样的事,她怎么可能会不介怀?
夜倾事事顺着她,答应她所有的请求,可他发现,她对他同以往一样没有什么改变,变的只是他的身份……她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感激的语气,注视他的目光诚恳真挚,她不恨他,而是在将他……当作恩人……
昔日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脑海,夜倾视线停在书页上,心绪早已杂乱成团。
“滔滔,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怎的都不见踪影?”嫦娥仙子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前,不由欢喜的唤着她。
滔滔身体微微一僵,看起来天界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她的事情……
她扬起嘴角,笑容满面开心的说道,“我去玩了哦,这次去了西海的龙宫,敖炎殿下邀请的!”
她并没有说谎,之前她就答应了敖炎的邀请……自从仙帝寿宴与西海龙王之子掐架后,本以为两人今后会是冤家路窄两看相厌,谁知对方不计前嫌,每次见她尽是笑容满面,还邀请她去西海游玩。若不是出了这件事,以她的性子恐怕至今还在西海逗留呢。
“那滔滔啊,你有没有那个吗?”嫦娥一脸神秘的凑到她耳边,意味深长的低声问着。
滔滔一脸狐疑看她,“有哪个?”
“哎呀!就是你有表白了吗?”嫦娥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滔滔眨眼,表白什么?
和谁?
她几时说过要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