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子极快,伍嬷嬷来不及阻拦,她已是转过拐角。却见着睿王爷主仆正站在那儿,枇杷心里一咯噔,赶忙上前行礼问安。
綦烨昭随手拿起账本翻了翻,漫不经心的问道:“伍嬷嬷往日里也这么嚣张么?”
小丫环眨了眨眼睛,低声应道:“主子往日也没和嬷嬷打过交道,不过这几天看着,嬷嬷的脾气确实不怎么样。”
她大着胆子撇了撇嘴,綦烨昭却已经看的分明,如她们之前所说,家中下人管事有问题的不少,和伍嬷嬷的家人一般贪得无厌的,却当真再找不出下一个来。
且听之前争执,伍嬷嬷并非当真不知情,否则也说不出“府上贪污敛财的不知凡几”的话来。既是她知法犯法,那么无论陆清浅是否针对她,都没有再额外开恩的说法了。
綦烨昭直接走过去沉声道:“嬷嬷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还不快请下去歇着?”
自有机灵的小丫头连拖带拽的把人拉走,陆清浅盯着他看,缓缓问道:“您这是来帮我呢,还是来帮她的?”
“帮你如何,帮她又如何?”綦烨昭看不出喜怒淡淡问。
“帮我便把账本还我。下人里头虽有蛀虫,但懂事能干忠诚的也不少,我把他们挪一挪地方,该敲打的敲打该恩赏的恩赏,有个十天半月的,您就能看出和先前的不同来。”
陆清浅似笑非笑的拨弄手里的帕子:“若是帮那个老货,您就另请高明去吧。别的我吃力不讨好,这头补上个窟窿,那头还有人给我煽风点火。既是说了杀猴儆鸡,无论这猴儿是谁家养的,犯在我手上了,我就得杀给他们看,要我管家,那六个掌柜便一个不能留。”
她说的决然,綦烨昭却听的分明,陆清浅根本没考虑别的,就是直接挑了账簿上犯事儿最重的几个拿出来严惩。心中一团郁气渐渐松开,綦烨昭轻笑道:“我何时说过要帮她了?既是让你管家,当然你说如何便如何。”
陆清浅轻“哼”一声,不置可否,亲自拽了账本重新回了屋里。睿王爷自觉跟上,看着里间满地白纸咋舌道:“你这儿是闹什么呢?”
“您当我眼睛一闭脑子一转,就能把账本里头的来龙去脉猫腻空子弄的一清二楚么?”陆清浅没好气道:“我倒是想萧规曹随按规矩办事呢,那老婆子把着下人处处给我设阻碍,非逼着我从头到尾的捋顺了。”
她颇有些得意道:“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我正要揪几个典型来杀威风,谁想这一串儿真捎带上了她,看她还有什么底气与我叫板。”
綦烨昭好笑的将她拉到身边坐下,顺手递了茶盏给她润喉:“本王知道你的能耐了,有你这镇海神针在,我后院尽可以放心交给你。”
陆清浅笑了笑,有些了然的问他:“你可知道为什么伍嬷嬷看我不顺眼?”
“当真不知。”綦烨昭有些许愧疚,若不是林公公捅出来,他都想不到伍嬷嬷敢故意让陆清浅难堪。
“那咱们换个说法,比如有一日,荣王家的小郡主与大姐儿起了争执,您心里是偏向她,还是偏向琳玉?”
綦烨昭想了想,老老实实道:“无论孰是孰非,偏向的肯定是自家姑娘。”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陆清浅拍手道:“王妃是伍嬷嬷一手一脚教导出来的,饶是她做的再错,我这抢了管家权的侧妃都只是鸠占鹊巢。伍嬷嬷恨不得让我管的一团糟,她才好力挽狂澜,顺便显出王妃的不容易来。”
陆清浅冷笑道:“二来自是我与她本无交情,当真让我管了起来,她能得的好处便不知要少多少了。我一直有嚣张的名头在,她却是王妃见了都得恭恭敬敬的牌面人,哪里肯对我服软讨好?”
“所以干脆逼迫你,或者架空你。”綦烨昭不是个傻的,很快就想明白了,心中恼怒更甚:“她再如何体面也还是个奴才!”
“她这也是被惯出来的。”陆清浅斜睨他一眼,撇了撇嘴低声道。
“本王家大业大,总要靠奴才来做事的。”綦烨昭无奈:“万事亲力亲为,我岂不是要累死?”
“谁也没让您亲自算账啊,只是信任归信任,该有的监察还是得有。”陆清浅撑着脑袋看他笑道:“听说爷现在在户部行走,要么仿着户部的流程,替妾琢磨一套办法呗?”
“你这是胡闹。”綦烨昭哭笑不得:“治国和治家能一样么?”
“治大国如烹小鲜,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陆清浅将那一摞账本重新放进他怀里:“我也不干看着,咱们以十天为限,各自整理一套考核方案并各处人员任免来,比一比这户部的差使,到底谁更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