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花了六分钟来整理这段突然冒出来的关系。
时间太短不足以他思考这件事的真实性,时间太长又会显得自己太过于在意,所以六分钟的时间正好合适。
主要是因为他越想越合理。
相处时间长短对他来说远没有「感兴趣」来得重要,所以在的确有可能这样做的前提下,和这个说话听起来很真诚的人关系突飞猛进也是有可能的……吧。
泉鲤生安静看着面前的男孩脸色飞速变化,在那张偏白的漂亮脸庞上非常明显,而本人还在竭力隐藏这一点。
刚刚受到了禅院研一帮助的鲤生,怎么也说不出来会连带辱骂到自己亲爱编辑的话。
明明不认识还是收了稿,并且默默帮他解决了找上门的咒灵,怎么会有这样品德高尚的好人啊,难道就因为他也姓禅院就要连着一起骂吗?
鲤生开不了这个口!
但又没有其他可以证明的事情,于是鲤生只能这样,用其他应该算的上秘密的事情来试着敲响五条悟的门。
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
这个小孩的包袱真的好重啊,考虑到年龄和家庭,似乎完全是在宠爱里成长的那一类呢。
最后,鲤生看见五条悟似乎是确信了什么似的,重重点头:“好吧,我相信你。”
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这个秘密你知道就好,不要再说出口了!”
“可是只要遇到下雨天,你很有可能还是会忘记我啊。”鲤生把他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这和「抗性」没有关系,受到诅咒的是我,存在感被抹除的人当然也是我,不管换谁来都一样——你是这么判断的。”
五条悟听完之后不由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嘴角尽力下压,但完全没用:“是啦,我就是这么聪明的人。”
鲤生也跟着他笑起来,说了几句:“是这样没错呢。”
如果五条悟有尾巴的话,现在可能已经翘上天了。
鲤生觉得这种差异很有意思。
在之前,即使他用上「对五条悟专用小技巧」,五条悟的态度也只是「能交谈」,远远算不上平和。
但是这次他的语气要随意了很多,语气和话里的内容一定要划分的话,甚至能做「本人不自知的撒娇」一类。
是切入点和环境的差异吗?
还是说是他对被分在不同范畴中的人就是会有这样明显的双重标准?
——这也是小孩的特性啊。
泉鲤生丝毫没有欺骗小孩的心虚感,因为昨天五条悟并没有指出这是他不能知道的事情,所以严格说来这也不算是欺骗。
鲤生没打算对他有所欺骗。
对于孩子来说,欺骗是最不可以原谅的事情,他们的信任交付得简单,消失得也会十分干脆,甚至没有任何成年人会有的社交礼仪上的顾虑。
洋洋自得够了,五条悟终于开始进入到今晚的正题。
“还有一点很奇怪,我不记得你,昨天的记忆也被歪曲成了其他能自圆其说的东西,可你留下的名字还在,这样的话,不管怎么样,我会意识到不对劲也是迟早的事。”
这已经不算是「消抹」了,真正的消抹应该是连名字都无法留下才对。
鲤生正要开始解释自己现在的状态,五条悟又接着干劲满满地说:“如果要调查的话,还是得从你的身份开始吧。”
“我的身份?”
“这么繁琐的诅咒,当然是蓄意的啊,要是路过某个地方偶然被诅咒成这样……不如说这反而是一种运气的体现。所以从你的身份入手是最简单啊。”
“事实上,我正打算说这个。”鲤生坐直了,虽然这具身体长期营养不良,但年龄差摆在那里,让他还是高出五条悟半个头。
对着那双蓝得不像话的眼睛,鲤生很认真说:“我不知道「我」是谁。”
五条悟原本也打算挺起背,来让自己的身量高一点,听到鲤生的话之后顿住了,那双眼睛睁大了一些:“什么叫做,你不知道「你」是谁?”
“你也发现了吧,我应该快死了,或者说「已经死了」。所以结论只有一个,我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只是偶然间依附于这具身体而已。”
他没有解释太多「拟爱论」的原理,而五条悟也没有追问,只是瞳孔中开始有光泽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