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进宫门无人阻拦,看来衍帝早已为温叶安排好了一切,他们从皇宫东门先进皇太后寝宫,下了马车再入只有一院之隔的勤政殿。
温叶抬眸望着红砖绿瓦金屋顶的殿宇,一切都如此熟悉又那么陌生,恍惚间犹如隔世,而那些“前世”的日子是再也回不去了。来到勤政殿前,她佯装整理衣衫略微停下了脚步,身后两步之外的晴空立马上前。
“晴空,你在殿外等我。”
“小姐放心。”
温叶点点头随着门口的小公公进入殿内,晴空握紧手中的佩剑立在门口。两人进宫之前早已约定,温叶入殿超过半个时辰未出便是有了变数,若真走到那一步只能出动宫中的暗卫了。
勤政殿是三年前皇宫大火之后,仓促收拾出新帝批阅奏折的临时居所,没想到这地方居然会留存至今。
小公公将温叶引进殿内就退了出去,她忍不住环顾四周细细打量一番,朴实无华的陈设三年来居然没有一点变化,这让她一下子记起那些不愿回忆的往事……
三年前,吴越国先皇禹帝正是春秋鼎盛,刚到不惑之年。二皇子忤逆谋反毒害了皇太子和贤皇后,禹帝一病不起不到半月就撒手人寰。温叶本是三公主楚娉婷,她是贤皇后的小女儿,而皇太子正是她的亲哥哥。
当时那场血雨腥风的皇室内乱,使得三公主一下子失去了双亲和兄长,她本也难逃厄运,幸得金兰姐妹温叶替她身死躲过一劫。但老天没有给她任何悲痛的时间,面对动荡的朝堂她毅然决然地肩负起辅佐新帝的担子。
已故的皇太子一直是先皇有意培养为储君的嫡长子,而这临危受命的四皇子楚衍初登大宝,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苦心经营,若是没有背后势力的支持很难有所作为。
“朕初继大位,所信之人不多,皇姐一定要帮我啊。”
温叶当时看着面前忐忑不安的十三岁少年,若他真的是可堪重用的仁君,她不介意做一支藏在暗处的利箭。
“陛下放心,民女定竭尽所能为陛下铺路。”
三年前温叶许给楚衍的承诺犹然在耳,那日正是在这勤政殿内与他开诚布公地彻夜商讨,如今她真的做到了,但愿日后楚衍是她所期盼的仁德之君,也不枉她这些年的奔波劳苦。
“皇姐清瘦了不少,朕真是愧对父皇啊!”
人未到声先到,衍帝浑身上下无不透着春风得意。温叶连忙摘下面纱,俯首行礼不敢怠慢,衍帝上前一步拉她起来,她还是坚持拜了君臣大礼才肯起身。
“陛下越发知礼数了,借皇太后之名宣世家小姐进宫,可谓名正言顺。”
衍帝笑着摆手为温叶赐座,他哪里听不出皇姐话中的意思,今日特意选了勤政殿与她会面,就是怕她会怪罪自己这次做事的鲁莽。
“朕还是太急了,不过也不怕,皇姐现在可是富甲一方的温家三小姐,这秀外慧中的美名早就传到京城来了,母后要见一见也说得过去。”
温叶自然知道此事,这三年温家风光正紧,说穿了还不是为了给楚衍挣银子。光说重建被大火烧毁的皇宫,已经用掉了国库里一半的存银,又赶上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免了百姓半年的赋税,国库早已空虚见底。
楚衍刚登基没有任何世家支持,国事也交由太皇太后和首辅大臣处理,没有实权和近臣,自然没办法补上国库这么大的窟窿,那温叶只好想招儿填补了。
不过温叶再能干也不过是个未出阁的世家小姐,突然被皇太后招进宫必然引起朝堂那些老狐狸猜疑。她现在的身份鲜有人知,毕竟自小生活在宫中,为免露出破绽还是远离京城为好。
“陛下,如今民女是温家三小姐,未出阁的女子突然被召进京入宫,还是太过招摇了些。”
“是朕思虑不周,日后还要向皇姐请教。现在殿中只有你我二人,说话自在些也无妨。”
衍帝神色轻松自然,说着宽慰她的话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抬手端起魏公公送来的参茶慢饮。温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得不兵行险招用话来激他,若是有阴谋必会在激烈的言语中露出马脚。
“既然陛下这么说,民女就直说了。陛下的一言一行皆关乎百姓,万不可生了私欲乱了朝纲!”
温叶故意把话说得强硬些,但脸上的笑意未减半分,在旁伺候的魏公公惊得一身冷汗,端着茶点盘子躬身站着不敢近前。
魏公公自小跟在楚衍身边服侍,眼看楚衍从不受重视的四皇子到的一国天子,自沧州行宫到京城皇宫,他一直跟随左右决心誓死效忠。
这三年来,群臣虽不敢公然在朝堂之上给衍帝难堪,有些心高气傲的内阁大臣暗地里却没少编排挤兑他,但温叶这般公然顶撞陛下的真是绝无仅有。
温叶不等衍帝回话,态度缓和了些继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