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向晚放下笔,绕到几案前,向惠妃行了万福。
“惠妃娘娘日安,什么风把姐姐吹到咱们衍庆宫来了。”宁妃落落大方地问道。
惠妃环顾四周,看到刚刚擦洗几案的水桶还摆在墙角地下,青砖地上水渍未干,“没什么,来看看,昨儿有人说,看到广寒宫的嫦娥落在你们衍庆宫了,我来瞧稀奇的。”
宁妃知道,这事怕是瞒不住了,也难怪,苏铭玥姿容秀丽,国色天香,底下的宫女太监对于这位新来的姑娘怎么可能不议论?尤其还是惠妃娘娘的胞妹,难免将两个人的容貌做比较,两朵牡丹花,苏铭玥仿佛娇羞淡雅的银月当空,而苏静贤就是猩红张扬的血色朝阳。她名唤静贤,其实即不静,也不贤,是个专爱呼风唤雨兴风作浪的主。
“嫦娥?”宁妃讶异“嫦娥在哪里,我也想瞧瞧。”
“听说这嫦娥还是魏常在迎到衍庆宫的,不如问问魏常在可有这事?”惠妃调转矛头,直至年幼的魏向晚。
魏向晚到底只十七八的年纪,沉不住气,脸上已经有慌乱之色,只还死死咬住口风,“哪里来的嫦娥,我没瞧见,我什么也没瞧见。”
“嫦娥乃是仙子,凡人瞧不见也是应该的,我这里有一位方士倒是专门能降妖除魔,让他来瞧一瞧必然妥当。真是嫦娥倒罢了,就怕是什么妖魔鬼怪不干净的东西进了衍庆宫,伤了两位妹妹,那还了得。来人,还不快帮宁妃娘娘找!”惠妃云袖一飞,后面呼啦啦几个宫女太监就扑上来了,这哪里有什么方士,她还没来得及找方士,这就要动手搜了。
“放肆!”宁妃拦住宫女太监,喝道:“苏静贤,我敬你一声姐姐,你有把我当妹妹吗?你竟敢放任底下的奴才来搜我衍庆宫?”
“妹妹,你可要知道好歹啊!”惠妃扫个眼风,宁妃娇弱的身体哪里挡得住如狼似虎的搜捕队伍。
这番搜查就不是晴芳居那次只两三个人查看房间,而是翻箱淘柜兜底朝天地搜,门外宫女太监把守着衍庆宫各楼各院的大门,饶是彩凤也插翅难飞了。没一会儿躲在衣柜里的苏铭玥就被提留出来,宫女太监七八双手死死地扣住她,按在地下。
“宁妃,请问这是谁啊?”她自己知道,倒要反问宁妃。
宁妃知道再赖下去已经不成了,只能服了软,好言相劝,“有道是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苏铭玥姑娘已经和盘托出,她即是惠妃娘娘的胞妹,你们姐妹之间若有嫌隙,当坐下来好好交心交底,何必闹成这样?你们姐妹若是一起侍奉在御前,当可效仿当年娥皇女英,也算是我朝一段佳话,岂不妙哉?”
“宁妃,你是不知道我们苏家的家务事,我们苏家也不需要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宁妃一拂袖,“还不赶紧带着人下去了,免得脏了宁妃娘娘的衍庆宫。”
“慢着!”宁妃挡在身前,那些个宫女太监倒也不敢硬来,只等惠妃下令,魏向晚怕宁妃吃亏,忙扑上去再挡在宁妃身前,“你们想干什么?休得无礼!”
宁妃还是软声细语好言相劝,“姐姐,进了宫我们都是一家人,怎么就叫你们苏家?这天下不都是皇上的吗?这是宣扬出去,让皇上知道了只怕不好。”
惠妃冷笑,“你拿皇上来威胁我?”
“不敢,皇上万金之躯,岂是我可以抬出来用以威胁你的。只是皇上皇后一只希望六宫和睦,姐妹相亲相爱,我们可不要辜负了这番期望才好。”
惠妃盯着宁妃,两个人鼻尖对鼻尖,互相可以看到对方眼眸深处,春日里艳阳高照,惠妃这一路赶来,俏鼻上沁出热汗,而宁妃虽温言软语,也知道惠妃平时何等辣手,此番正面交锋,笔挺的鼻梁洁净的额角细细密密的都是冷汗。
惠妃又笑,“姐妹?”她回头去瞧瞧被按在地下头都抬不起来的苏铭玥,“不知道这小贱人编了一套什么瞎话来糊弄你,我可不知道她竟是我的姐妹。昨天我瞧这小宫女生得伶俐,特意从司礼监要过来的,我把她当亲妹妹一般疼爱,谁知晓当差第一天,她就偷了我的珠玉首饰,准备卷了铺盖逃之夭夭,我不过来拿个小毛贼,宁妃因何要阻拦呢?”
苏铭玥一听,在地下挣扎起来,这含血喷人指鹿为马满口胡言乱语的,可不是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弄死她?
“宫里面出了贼,皇后命我协理六宫,责无旁贷,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小宫女偷东西听说也不是头一回了,必然还有不少同党,将宫里的东西偷出去拿到外面去卖,换了银两中饱私囊。这还了得,先拉到外面,给我严刑拷打,光天化日之下,我非要她现了形不可。她要是肯招出同党,我还可以绕她一命,要是不招,那打死了也不可惜。”
这是要下杀招了,宫女太监强行拿人,宁妃和魏向晚想挡哪里还挡得住。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一起来帮忙啊,秀雅,灵犀,黄长林,快来!”魏向晚一吆喝,衍庆宫的宫女太监们也加入混战,两拨人马扭作一团。到底长乐宫人多势众,衍庆宫人单力薄,而且多为女流之辈,不一会儿胜负立分。
眼见着几个力气大的太监把苏铭玥架出去,推倒在昭阳殿外的石砖地上,棍棒家伙都抄起来,这几棍子若是下去,苏铭玥怕是要就此香消玉殒了。
“苏静贤,你是非不分血口喷人,你就这样打死胞妹,小心报应!”魏向晚不甘心,大喊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