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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是座江中岛,他们先前来时,便要乘着船夫的船,过这一条浩渺无边的江。
听船夫说,这江平日里倒也无波无浪,可是一旦起了大风,江水便会变得湍急,有时运气不好,船还会触礁。
韦晚望着阴沉沉的天,心道自个儿不会就偏偏这么不巧遇上吧。
这念头刚起,她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挟裹着离开了船身,离开了江面,直往九重天上冲去,恰在此时,一只手忽地伸来,将她从那漩涡之中强行拉了回来,她转身,谢子染正拼力拉扯住她,那股力量显然也挟裹着他,逼得他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是极痛苦的模样,可是仍旧没有放手。他甚至微微张开了怀抱,想要将小狐狸韦晚护到怀里。
可她如今的身子,已经不是那只可以被他抱在怀中的小狐狸了。
“谢子染,你放手,再这样,我们都会被卷进去的!”她竭尽全力想要甩脱那只被拉住的手。
她想。若是她注定要死在这江上,她希望谢子染活下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韦晚在奋力挣脱时,忽地瞥见那原本渡他们过江的渔夫已经腾了云,站在她身后。
她顿时了然——这渔夫,本就是江中的精怪,靠吸人精气为生,如今见着了有些术法的她和谢子染,自然不会放过。
她原本想转了身。同那精怪尽力一拼,却只觉身体一轻,那股挟裹的力量消逝,自己从半空之中平稳地落了下来,直落到了江边的岸堤之上。
“谢子染!”她几乎是在落地的同时便喊出了声。
——她离开了,谢子染便要替代她,被那股骇人的力量吞噬。
她眼瞧着谢子染离那精怪越来越近,周身的光也越来越弱,她虽笨,却也知道那是谢子染的精气……
再无他法,她将怀中藏着的三粒药丸取出,一口气吞下……
说也奇怪,那三粒药丸刚下肚,她的脸上立时便长出了一朵芙蓉花,那花根从脖颈处起始,一直连到嘴边。只是可惜,还未开花。
她只觉自己术法精进了不少,用了全力攻向那精怪。那精怪只顾着和谢子染痴缠。吸食他的精气,一时竟未发现这股力量,被打了个正着,直直地便掉下云头。可他分明都已化了真身,却仍旧不死心,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挟裹了一股巨大的浪潮,冲着岸上的韦晚打去……
谢子染便是在此刻飞身护到了她的身前。
韦晚自知躲不过,便闭了眼。隔了许久,却没有体会到预想中的焚身之痛,反倒是身子一重,好似有个人瘫软在了她身上。她立马睁眼,只瞧见力竭的谢子染承了那浪潮,猛地向前吐了一口血,整个人再无气力,直直地瘫倒在她眼前。
“谢子染!谢子染!”她忍不住喊出声,将他抱在怀中,却只觉得他的身子越来越冷,冷得她都害怕起来。
“晚晚……”他刚一开口,嘴里就溢出了许许多多黑色的血块,那些血块顺着他的嘴角流下,落到地上,触目惊心。
他的眼里满是不舍,他的身子微微发抖,他甚至还想抬手摸一摸她的面庞,试了几次,终究还是没能抬起来,最终只得望着她的眼睛,流下了一滴清泪。
“我想护你一生一世的啊。”
韦晚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她抱着已经闭了眼的谢子染,哭得抽吸的力气都没了,嗓子全是哑的,她低声呜咽着,只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谢子染,你回来啊!”
谢子染最终还是被救活了。
因韦晚敲了三下玉牌。
九尾狐妖纷纷前来,将内丹打入谢子染体内,谢子染承了这样多的修为后,原本已经停止的心跳终于又有了声息。
可他还未醒过来,韦晚便要跟着那个年长的女妖精回赤峰了,她不知自己是不是狐帝,可他们执意要拥她为帝,而没有这个身份,谢子染必死无疑。
九尾狐妖们将内丹都贡献了出来,她承了这样大的一个恩情,是当真无法再留在谢子染身畔了。
临行前,她蹲了下来,凝视着那个躺倒在地、眉目如远山的人。良久,弯下身子,在他唇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你不必再护我一生一世。
我活在这世上,唯一的愿望便是——
“谢子染,好好地活下去。”
才不枉我以离开你为代价。
那日后,小狐狸回到了赤峰,那个九尾狐妖的聚集之处。
上古时期,九尾狐一族在害人一事上发生分歧。有的狐狸坚持不害人,自个儿修炼,有的狐狸却以吸食人的精气为生。自此分裂成两派,一派成神,一派化妖。
那神族,便是如今残存的上古神族之一的九尾狐一族;而妖族,便是这赤峰上世代传承下来的九尾狐妖们。
年长的女妖精同她说,她本是妖族狐帝一脉传到这一代,仅余的一位后裔。
狐帝从前应了父母之命娶了狐后,却并不喜爱她。往后的年岁里,纳了几个妾室,狐后更无容身之处。待到狐后有了身孕,狐帝才终于对她有了些许温情,可最终还是被一个妾室诬陷,自此被贬至距离赤峰极远的一个小山崖上。十里雪飘,她挺着肚子,独自去了那个山崖,不久后产下了她,又独自抚养她长大,可是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