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
「从头开始。清算。」
鲸不知如何接话,苦苦思索,但舌头只在嘴裡打转,却想不出该说的话,就连分泌唾液都狠困难。「那样做的话,痛楚就会消失吗?」
「是的。」田中展现出指示正道之人的气势,又说:「你在工作上没有遗憾吧?那样的话,痛楚会消失的。」
於是,鲸回溯起过去,虽然是急就章的瞬间作业,但他还是闭上眼睛回顾自己过往的工作。
田中在一旁默默地凝视他。缺门牙男和白髮男面露困惑,坐立不安,表情像在说「这段沉默是怎麼一回事?」没多久,鲸睁开眼睛。
「若是没有遗憾的话,」田中带著精神分析师的威严开口,鲸立刻打断他:「不。」他插嘴道:「有遗憾。」
「是吗?」田中一副「果然如此」的语气。
「是十年前的事了,我曾失手一次,仅此一次。」
鲸回想起十年前新宿车站附近的商务饭店,自以為早就将那段可憎的记忆封入脑海深处忘得一乾二净,它却从昨晚开始不断浮上心头。
商务饭店的单人房裡有一名女议员,以庶民派自居的她穿著廉价套装,脚踩低跟皮鞋,面无血色地站著。「为什么我非自杀不可?」一如以往,她说出每个被害人都会说的台词,浑身颤抖著。虽然是十年前的往事,但当时的鲸对於逼人自杀这个工作已经十分熟练,那次本应是个轻鬆的任务。
「你狠介意那次失败吗?」田中问。
「那是我唯一的失误,我狠后悔。」
女议员写完遗书后,转身面对鲸,身高差距使她必须仰望著他,她压抑著感情这麼说:「走到十字路口,对眾人磕头,亲吻大地吧。因為你褻瀆了大地。然后再向世人大声宣告:『我是个杀人犯!』」
那一刻鲸瞪大了双眼,陷入极度的恐慌,并不是她说的话打动了他,而是因為她说出的话,是引用自鲸唯一看过的那本小说内容,这令他大為震惊。
「我误会了,误以為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同志,所以没能完成工作。我放过了她,太愚蠢了。」
女议员意外保住一命,狼狈不堪、脚步踉蹌地离开了饭店。
「结果怎麼了?」田中的声音传来。
「被别的傢伙抢先了。」
二天后,女议员在日比谷的十字路口突然扑向一台黑色的四轮驱动车,被撞死了。事后鲸听说,委託自己的政客同时也委託了推手。
「你狠后悔吧。」田中慢慢地说。
「狠懊悔。因為一个可笑的误会,我搞砸了工作。」
「悔恨是祸根,是一切灾祸的源头。这样看来,你就算引退,烦恼还是无法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