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贤没有出席这场宴会,因为倾夫人忙着照顾无双,病倒了。而倾贤也一连忙了几天,又上了年纪,所以格力惠下旨,让他休息去了。石连明德带着无尘介绍几个朋友给他认识。他的朋友,又是在场的,当然也是官家子弟,且身份非一般。无尘跟着石连明德,身后一群探视的眼神,他置之不理。“未侯爷,久仰大名。”“过奖过奖。”无尘一一回礼。“我倒是有个疑问。”说话的是个娃娃脸的男子,长相虽显得嫩了些,可是一看他的眼睛,射出几分锐利的精光,随意又泛出几分顽劣,就知此人是个老油条。兵部侍郎,颜九卿。石连明德是武将,颜九卿官拜兵部,照着关联,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更好些。“颜大人请说。”无尘微微一笑,神情风轻云淡。颜九卿先是一愣,仿佛无尘的笑,比起刚才,真实了些,所以他有些意外。“我想摸摸看,未侯眉间的朱砂,是真是假。”颜九卿此话一出,身边几人哄堂大笑。有的笑声很是放肆,怕是故意闹的。“九卿,你喝醉了。”石连明德有苦说不出,若是让无雪知道,定会以为他朋友欺负了她宝贝弟弟。真是奇怪,九卿平时是个精明的人,今日怎么就说了这等混话。无尘看着颜九卿,见他挑眉看着自己,似乎正等着自己的回答。无尘轻叹着摇了摇头,那一声叹息很轻,动作很浅,然而,观察着他一举一动的颜九卿还是发现了。顿时,他举得自己像极了孩子,正在无理取闹。而这时,无尘却说话了:“颜大人可要摸摸看?”五分调侃五分认真的嗓音,带着某种程度上的戏谑。无尘的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颜九卿。颜九卿本是调戏无尘来玩的,却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摸也不是,不摸更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只是摸摸人家的额头。可是,是男子的额头啊。颤抖着手,颜九卿伸出去了。指尖在无尘的眼前晃动,以其不自然的姿势在靠近无尘的眉头。“皇上驾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帝皇款款而来的步伐,非常大,他不急着唤众人起来,又刻意从无尘的面前走过时,放慢了脚步。无尘因坐在轮椅上,所以将帝皇铁黑的脸色,看的一清二楚。更让他纳闷的是,帝皇凌厉的眼神,瞪着自己。不,如果是瞪着自己,那此刻自己便能迎上他的视线。然无尘又找不到他眼中的焦点,顺着帝皇的视线,无尘突地身子一僵,他领悟了,帝皇看的,是方才颜大人要摸的,他眉间的朱砂痣。脸微微红了,很是尴尬。好在帝皇的步伐没有停留,仅仅是放慢脚步,可还是从他面前过去了。无尘松了一口气,莫名其妙的紧张。不过余光触及跟在格力惠身后的无双时,他又严谨了起来。三姐在眼前,而他竟然失神了。倾无双拍了拍无尘的肩膀,从他的身边走过。不知怎地,她觉得自己的夫君,并不是很喜欢她的弟弟。“今日朕御花园设宴,大家就不必拘于小节了,都起来吧。”格力惠换上了便装,虽不是象征着皇权至高无上的龙袍,可一脸的冷肃,也让百官们不敢直视帝皇的威严。英俊的五官一丝不苟,无尘觉得,倒是像极了刀刻的木偶,看则好看,就是没有生机。像是察觉到了无尘心中的想法,格力惠突然的回头。视线相交时,无尘心怦跳了一下,果然,帝皇是天子,有真龙之称,哪是一般人可以乱想的。看着无尘慌忙移开的视线,看着那张俊俏白皙的脸上,隐隐透出几分红,格力惠原本堵着闹着的心,愉悦了几分,紧绷的俊脸,也跟着柔和了。只是,视线在瞥过无尘身边的颜九卿时,又硬的冷冽了几分。颜九卿官拜兵部侍郎,虽然长着娃娃脸,面上可欺,但到底也不是单纯无知的人。何况格力惠和石连明德从小交好,颜九卿和石连明德又是好友,冲着这一层的关系,格力惠和颜九卿私下,也算的上交情不错。所以此刻,帝皇冷然直视颜九卿的眼神,让颜九卿缓不过神来,当下乱想,难道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皇帝的事情?颜九卿想了又想,从他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娃娃想起,别说叛国之事,就算是背后骂人,他也没有做过,当然,心底骂人是常有的事情。于是,颜九卿总结,一定是有人在帝皇面前告了他一状。所以,颜九卿收回了心神,把从他入朝之后,所有得罪过的人,全都想了一遍。无尘看了看格力惠,又看了看颜九卿,他唇角勾起一小小的弧度,颜九卿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愤怒的神情,当真有趣又好笑。“朕登基,邻国送来不少好礼,朕今晚借花送佛,也让大家跟着乐一乐。”格力惠携着倾无双入座,“这第一份礼物,大家来猜一猜。”“陛下可否给个提示,天下之大,能猜的东西实在太多。”百官为首的丞相,季番道。“相爷说的有理,还请陛下给个提示。”另一官员道。格力惠点头:“这样吧,这礼物说难倒也不难,朕换个方式让大家猜。”说道这,格力惠看着季番,“季相也有此雅兴,那么就季相先来吧,猜一……季相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若是和礼物吻合,朕有赏。”“这个?”季番托着下巴沉思,“臣人生中最重要的,当然国家了,但要邻国将江山奉上,臣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啊。”“季相忠君爱国,可喜可贺啊。”一大臣道。格力惠环视大家,最后看着瑞王:“瑞王可还记得蒙海纳蒙老师?”蒙海纳乃帝师,不过早几年已经过世了,此刻听帝皇突然提起,百官百思不得其解,倒是石连明德突然道:“我想起来了,蒙老师的老家,不正是在瑞王的领地上吗?”几位文臣恍然大悟。不错,蒙海纳是帝师,可当年石连将军陪着帝皇一起读书,那蒙海纳自然也是他的老师。而当年先皇就是闻蒙海纳之名,才昭其入宫为太子太傅,一介平民转眼间官拜太傅,虽然没有实权,可这名誉,也是天般的大。此刻听帝皇提起,便有人明白,蒙海纳和瑞王年龄相仿,二十几年前,两人绝代双骄之才华,享誉整个瑞亚国。是的,瑞王相貌虽不怎样,可是年轻时才华横溢才叫先皇顾忌的。瑞王正端着一杯酒,漫不经心的喝着,听格力惠提起蒙海纳这个名字,手顿了一下,才不得不放下杯子道:“臣上了年纪,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清楚了,蒙海纳这个名字臣是有些印象,不过应该是很久以前了,臣想不起太多往事了。”听他如此说,格力惠也不计较,依然道:“瑞王谦虚了,瑞王和恩师齐名,朕也早闻瑞王的盛名,季相说,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是国家,而那邻国自然也不会无故将江山奉上,显然他的答案是错的,那么真请瑞王来猜猜。”低沉的声音,容不得别人说个不字。别说在坐的百官明了帝皇的心思,就连其他的诸侯也警惕了起来。帝皇这一问,莫不是借机探听诸侯的心思。若是回答的好了,难免有奉承的意思。若是回答的不好了,也叫帝皇挂了心。被帝皇挂在心里,可不是好的预兆啊。顿时,诸侯们面面相视,心里祈求着帝皇下一个目标千万不要找自己。瑞王面带微笑,可心里也不得不严谨了,格力惠这毛小子,一上来就给他下马威,这意思很明显。可现在人家是九五之尊,他再人家的地盘上。不过令瑞亚更在意的,是格力惠的心思。恐怕年轻的帝皇比先皇更有魄力,同时,更有削藩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