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笙儿的情况着实不妙,方才那引雷之术虽然强行散去,却显然已经伤及元神,此刻她脸色苍白,整个人仿佛大病一场,趴在苏逸身后甚至连话都不多说,眼眸中没了往日的神采。
夜凉似水,点点寒星,夜空上蓦地划过几道绚丽的光亮,青紫不一,为首的那道淡青色光芒正是浑天仪,苏逸双手掐诀,脚下浑天仪忽慢忽快,有几次都差点被身后之人追赶到,好在浑天仪传承自羽仙宫,神秘莫测,苏逸强行提神操纵,顿时浑天仪上卦位错乱,只见两人陡然从空中消失,瞬息间出现在百丈之外,苏逸大为动容,毫不迟疑,又掐诀使出一次,只是这瞬移之术太过耗神,苏逸本就才凝神不久,强行使用这等道术,当即一口心血吐出,脸色煞白。
距离故郡不过只有数里,却让人感觉天地之遥,身后众人穷追不舍,势必也将两人拿下,苏逸方才用的羽仙宫的心法,一下暴露了底细,这下太上教的人更不会放他离开,这一前一后追赶,要不是苏逸侥幸领悟了浑天仪瞬移的法门,恐怕早就被众人截下了,饶是如此,只怕不到故郡,他便要脱力而死,那等道术,又岂是他这样七品境界的修士能轻易动用的。
苏逸一脸决然之色,就要拼命再施展一次那瞬移之术,身后的桃笙儿忽然握住他掐诀手。
只见她虚弱道:“放我下来吧,你快去城里找你师兄。”
说完,竟要解开身上缚着的的锦缎。
夜色沉寂,少女那齐肩的秀发柔顺而下,风吹起,遮住她的脸,她的眼,那往日里充满灵气的眸子里,如水如镜,映出苏逸那张惊诧的脸容,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忽然她的手被一双更有力手按住。
她惊讶的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熟悉却又陌生,夜色照亮他脸上的轮廓,甚至可以看到他因为生气而微微颤动的嘴唇。
他在生气,为何要生气。
如果因此连累一个无辜的少年,她虽是狐,却也做不到的。
她忽然笑了出来,摇了摇头。
苏逸面色沉凝,仿佛受伤的小兽,又仿佛心中压抑着无数的不甘与怒吼,最后只是低声道:“放手。”
桃笙儿松开解去锦缎的手,闭上眼,似乎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
苏逸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想了想并未服下,而是放了回去,脸色毅然决绝,毫不犹豫的掐起手决,八卦浑天仪冲天而起,几个闪现之后,故郡那巨大的城墙已经出现在眼前,苏逸此刻口鼻流血,双眼通红,已经顾不得规矩,浑天仪载着两人破空而入,霎时间惊动了城门处的守卫。
一队巡守的甲士从街道上走过,却从未注意到这个狭小的巷道里,躺坐在墙角的苏逸二人。
便在方才,还有几道冰冷的目光从这里扫过,苏逸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在城外追赶他的人,苏逸甚至已经做好拼死的打算,却发现那些人目光并未停留,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看着身边竖着的几道符箓,苏逸忽然觉得有点后怕,若不是云谦留下的几道符箓,怕是危矣。
上景八符,上景洞元符。
密林之中,桃笙儿曾对他说过,云谦师承名门,所画符箓皆是不凡,据说其中几张更是观摩古之神符所作,虽然比之古符大有不如,却也得其三分神韵,当世难寻。他送给苏逸的符箓里,就有几道上景洞元符,用以障人眼目,这洞元符为上景八符之一,相传是上古时期道门某个了不得的高人所作,不说其他七道古符,便是这上景洞元符,当初那位高人就是拿它来镇压一处灵山的气运,何等惊人,只是云谦小小年纪,比起那位道门高人来自然相差甚远,所勾画的洞元符只能够敛去气息,障人眼目,却也足见其不凡。
苏逸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两人都情况不妙,桃笙儿施展引雷之法未果,反遭吞噬,元神大伤,苏逸亦是被那瞬移的法门伤及本源,气血盈亏,神色萎靡。
抬头看了眼桃笙儿,她已经沉沉睡去,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说不出的可怜动人。
也不知道朱师兄那边情况如何了,方才听那些人所说,太上教应该是要出手了,有心算无心,只怕这边要吃亏。
苏逸忽然感到有点心神不宁,看了眼桃笙儿,心中正是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隐隐一声潮浪呼啸传来,似是有人在斗法,苏逸陡然一惊,站起身来,发现正是论道大会方向传来的动静。
苏逸脸上神色变换,不再犹豫,从身上掏出仅剩的几张符箓,按云谦所传的方法,以太极两仪的卦位贴在桃笙儿身边,生门已闭,死门洞开,再加上洞元符在,短时间不会被人发现。
做好这一切,苏逸又将八卦浑天仪背在身后,一个人小心的走出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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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想到朱邺水二人忽然发难,原本躲藏在人群中的太上教弟子顿时一懵,不知谁喊了一声动手,霎时间无数道人影窜起。
水龙吟寒光乍起,一道粗而壮的剑气掠过,如狼烟一般,气势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