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刘章这样主动等着她,看起来也是给足了诚意的,故而阿练也不反感,听罢姜媪的话,便道:&ldo;那我过去看看。&rdo;
姜媪应是。
刘章本来在门房等着,渐渐就有些忐忑起来,心里头患得患失的,不由得踱步到了门外。
他想着几次见到阿练时的情形,记忆里的她都是从容的,冷淡的,好像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在那张美丽的脸上看到一丝的慌乱。
而自己就这样过来找她,会不会显得太冒失了,她不愿出来怎么办?刘章这样想着,忽而抬头望见一道穿着鹅黄色春衫的身影远远地过来,心头乍喜,面上不禁带了笑意。
阿练是一个人过来的,见到他,微微福身:&ldo;将军。&rdo;
因着齐王当年为求自保不得已而做下的那桩荒唐事,刘章与大长公主一脉关系并不亲近,甚至彼此间都有些尴尬,这公主府他也是不常来的,故他向阿练道:&ldo;我们到外面说话吧。&rdo;
两个人就往外走了数十步,直到拐过一处墙角。
公主府的院墙外种着一排槐树,亭亭如盖,细碎的阳光从茂密的枝叶缝隙漏进来,在地上投下无数光点。
刘章先咳了一声,开口道:&ldo;那日多谢姑娘提醒,若非如此,我可能已经中了吕氏的诡计。&rdo;
&ldo;将军不必客气,你也曾救过我的。&rdo;阿练道。
刘章经她一说,又忆起了那日吕嘉的一副嚣张嘴脸,不由深恨:&ldo;太后本也是英明人物,奈何私心忒重!那吕氏一个二个的哪有什么好东西,不是专横跋扈就是挑拨成性,若不是太后听信了那吕央的挑唆,叔叔他也不会……&rdo;像是不忍心再说下去,刘章的声音放低了,却还含着无限的恨意,咬着牙道,&ldo;他日必杀此女!&rdo;
刘吕两家的恩怨阿练由此也算见识到了,从她私心,其实她是偏向刘氏的,因而安慰刘章道:&ldo;将军勇武,有高祖皇帝遗风,若能谋而后动,不再冲动易怒,定能击败吕氏,为赵王复仇。&rdo;
刘章听在耳中,只觉阿练是真心关切自己,不由得收敛了愤怒情绪,声音也软了几分:&ldo;借姑娘吉言。&rdo;
阿练道:&ldo;将军找我,仅为此事吗?&rdo;
刘章忽然记起来时目的,忙从怀中摸出一块手帕,递给阿练道:&ldo;这是那日姑娘借给我的,洗了一下,想着还是该还给姑娘。&rdo;
阿练本来都不记得了,见他拿出来才想起。手帕在这时其实也不算什么私密之物,但他还记得归还,阿练便觉得这朱虚侯行事倒也算妥帖。
伸手接过的时候,两人的指尖不经意间相触,刘章心头一颤,想着自己或许不该在这时将手帕还给她,不然下次该以什么名义约她出来呢?
既然想到了,刘章行动倒也干脆,直接对阿练道:&ldo;姑娘来长安未久,不知是否逛过长安街上的夜市?我听说过几日街市上有集会,颇为热闹,姑娘若有兴趣,我可以陪你一道去看看。&rdo;
这是邀约?阿练是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的,因而微微一怔。心里是不想去的,但若直接拒绝会否显得不通人情?
她想了一想,道:&ldo;此事我需问过兄长,得他允许方可出门,现下恐怕回答不了将军这个问题。&rdo;
刘章不禁有些失望,只是仍大度地笑笑:&ldo;无妨,那我到时再来问问。&rdo;
见再无话,刘章便与阿练道别了。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思索着刘章对自己的态度。转过身来,刚要回府,对面却又走过来一个人。
阿练装没看见,直接就要绕过他。对方却故意挡着,她往左那人往左,她往右那人也往右。
&ldo;胡陵侯,&rdo;阿练不耐烦了,&ldo;您挡着路了,麻烦让开些。&rdo;
吕嘉又往前凑了一步,两人的距离过近了,阿练厌恶地皱起眉头,后退数步。
&ldo;小娘子好本事啊,抱着霍二郎的大腿还不够,这是又勾上了朱虚侯?&rdo;吕嘉微一挑眉,阴恻恻的眼里放出狠戾的光。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成天没事做就盯着公主府吗?
见阿练不理他,那一脸骄傲又冷淡的样子瞬间激怒了吕嘉,阴恻恻的目光更阴了几分:&ldo;你想不想知道你霍家数十口人是怎么死的?&rdo;
阿练惊怒抬头,他怎么知道?!
&ldo;呵,霍二郎的生父,他若是不去中都,我还真是查不到呢。&rdo;吕嘉得意而又轻慢地道,&ldo;我叫人追杀他,一路追到了代国,发现了他那个消失了十几年的生父,你说我杀不了他,在北地灭个门还不容易?&rdo;
阿练周身的血液一下子沸腾起来,愤怒的情绪宛如烈火一般烧灼着她,从心头一寸寸地蔓延至表皮,连双手都不由得轻颤。
她拼命地克制着:&ldo;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rdo;却连声音都在颤抖。
她是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死吕嘉的,可是见识过那人的狠戾,阿练心里再恨也只得暂且忍下,这人已经杀了她全家,会不会一怒之下也杀了她?
她也怕死。
吕嘉笑了,眸子里含着嗜血的光:&ldo;听不懂没关系,你可以去告诉你哥哥,就说我等着他。&rdo;说完大笑而去,那一等有恃无恐的姿态。
阿练扶着墙,慢慢蹲下来,松开紧握的双手,掌心已被掐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