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排面对着前方数不清的眼睛,数不清的笑容。裴予质没有表情,他也一样。在那一刻,裴予质也短暂地成为了他,他们都是裴家夫妇的物品。裴令突然从半梦半醒的癔症中醒来。呼吸急促,胸口也沉沉的。转头一看,窗外是夏日灿烂的阳光,照进了沈家的客房里。他存活了下来。他想起了那个小巧的魔方,却记不清下落了……生日宴会那天,裴予质拿走了他的魔方,但是还给他了吗?在裴家夫妇的管束下,他们穿着必须得体,不能让口袋变得鼓鼓囊囊,尤其是正装。所以那一天下楼之后,裴予质把魔方放哪儿了?此刻裴令很想直接问裴予质,可他不能。暴露身份是大忌,而且他也不想让裴予质以为裴令还活着。就让他死了,死得彻彻底底,和裴家再没有一点关系。作者有话说:一点回忆。这么嫩裴令这次受伤,让他在沈家的地位变得微妙起来。沈照玄将他受伤的原因封锁得严严实实,网上找不到一点对宋姓男子的讨论,只笼统地说此次事件导致一人受伤。然而沈总又极为重视他的伤情,虽然忙得回不了庄园,却请来了两批医生和护工轮流换班。佣人们应该也不知道裴令为了小少爷挡刀,但从沈照玄的态度里,又解读出了什么,对他的态度也更加上心,并且夹杂着一点奇怪的看法。每天来他房间打扫的几个佣人,偶然瞥向他的目光尊敬又探究。很熟悉,那是想八卦又不敢的眼神。但裴令不关心。无论是裴家还是沈家,庄园内的佣人都守着一成不变的腐朽建筑,和迭代更新又一成不变的主人。要是不八卦点,兴许会憋出心理疾病。他这次的伤势看似很重,但好在没伤到要害,没捅破内脏,所以恢复的过程不算太难熬。这几天里小小姐睡醒了就来看他,搬了椅子紧邻他的床,拿着平板放冒险类电影,拉他一起看。魏迟也每天过来看他,以替沈然照顾他的名义,沈家也没拦着。虽然出于好意,但对于裴令而言实在是精神折磨。小小姐和二世祖一见面就要吵,吵的内容又无比幼稚,听得他头疼。而魏迟见缝插针地黏着他,嘘寒问暖端茶送水,一边还时不时拿出手机打字,忙得分身乏术。裴令不经意间瞥见了,那是与沈然的对话界面。挺好,和小少爷暧昧着。如果能断了对他的莫名其妙的执着,那就更好了。说实话,他更愿意见到沈然,问问小少爷有没有想到解除婚约的方法,顺便再继续编排裴予质。可是沈然似乎在躲着他,也不理会他的消息,不接他的电话。裴令问过魏迟,魏迟的回答是沈然对他感到愧疚,但他觉得不止是这个原因。每过去一天,离任务截止的时间就近一天,裴令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何况替沈然挡刀这件事足够严重,世界意志对他的针对越来越过分了。这次是他命大,没死,下一次呢?裴令想了想,把算盘打在了魏迟身上。原本想撮合对方和沈然,然而他才说出小少爷的名字,魏迟就惶恐地连连道歉,接着夺门而逃,隔天也没出现在沈家。……他真的受够了。第五天的时候,裴令终于可以下床了。医生给他细致检查了很久,才允许他坐轮椅,被推着出去透会儿气。沈靖自告奋勇要推他,不让护工动手,自己在他身后吭哧吭哧的。然而正好遇上沈照玄回家,小小姐见到活爹的一瞬间,下意识吓得连忙松手。正好这条小路有坡度,轮椅刚过了上坡的顶端,沈靖一松手,轮椅就载着裴令往前面的下坡路滑去。那架势,比裴令的人生顺畅多了。他头一回坐在轮椅上体验过山车,微风拂过他的脸侧,然后在一瞬间突然止住——沈照玄稳稳当当接住了他。弯着腰,双手握住了轮椅两边的扶手,整个人便将他笼罩住。裴令有点不舒服地往后靠了靠。“没事吧?”沈照玄带着关切的声音响起,语气柔和,嗓音比山风还沁人心脾。他摇摇头,客气道:“没事,谢谢沈先生。”沈靖见自己闯祸了,喊了声“我回去学习了”,拔腿就跑,很不义气地留下裴令被迫与沈照玄单独相处。是的,义工也很有眼色但莫名其妙地退开了十步远。裴令大概明白佣人和护工们是怎么想的了……可是宋泠看起来这么嫩,不该跟沈照玄扯上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