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只有一名随侍的仙婢,伴随在瑶池圣母的身旁。瑶池圣母眼角的翎毛微动,轻启红唇,懒懒的声音便从唇内而出:“是嘛……原来她是璇玑的女儿……恩,真是一笔风流债呢。”瑶池圣母睁开双眸,缓缓坐起,那仙婢立时上前轻轻搀扶,轻声道:“难道那狐妖是玉帝的……”“应该不是。”瑶池圣母抬手收起了那一缕青烟,手指收拢,青烟便彻底消失,“玉帝还不至于那么糊涂,男人都是留情不留种。”仙婢抿唇偷笑。瑶池圣母斜睨于她:“你胆子倒不小,敢取笑玉帝了。”仙婢立时垂首:“清清不敢。”“去,去把那妖王的夫君百里容请来。”瑶池圣母正了正衣冠,仙婢清清微露疑惑:“不请那妖王吗?”瑶池圣母笑容可掬:“既然玉帝约会妖王,那本宫自然邀约那妖王的夫君,我倒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认错了人。”仙婢清清眸子轻动,面带笑容离去。就在清清离去不久,宫外走入一人,他举步迟疑,似乎犹豫不决。瑶池圣母端起茶杯,未抬眼眸:“左陆之,你这次可知失职之罪?”瑶池圣母语调虽然轻缓,但却直达宫外之人的耳中,他立刻匆匆入宫,轻撩下摆,跪在了大殿之上:“小仙知罪,请王母降罪。”果然是蟠桃会一直没有出现的画仙左陆之。瑶池圣母微微抬眸:“画仙左陆之几时也讲礼数了?”瑶池圣母的眸中带上了些许玩意,“从前画仙可从不跪人呐。”左陆之垂首静跪片刻,忽然,从发间拔下了天境神笔,高举头顶:“左陆之蟠桃会失职已罪犯天条,更多次私自下凡,理应褫夺仙籍,贬入凡间受轮回之苦。今小仙自愿领罪,请王母下令!”瑶池圣母平静的眸中,终于划过一丝惊讶,她静静了看着左陆之高举的天境神笔,深思许久。她放下了茶杯,没有下令责罚左陆之,而是说道:“你是六界最好的画师,你应该明白玉帝宠爱你的原因。”“小仙明白。”左陆之的话语哽咽出口,“但是,小仙现在终于明白有些东西,比画仙一职更为重要。”“什么?”瑶池圣母沉沉地问。左陆之扬脸,目光坚定:“人间真情!”四个字,让大殿立时陷入了沉寂。瑶池圣母在一声长长的沉吟后,问:“你为何找本宫降罪?”“因为王母有情。”左陆之说得情真意切,他知道去找玉皇,未必能获得自由,但是王母却是天地之母,她拥有天地间最柔软,最慈爱的心。尽管她表面上,看上去是如此冷酷无情。瑶池圣母再次陷入沉默。左陆之久久跪在大殿上,用期待得目光仰视瑶池圣母的脸庞。他此刻的心情瑶池圣母自然明白,就是这样玉皇收集的“东西”想要自由了。这只怕是玉皇那些活体收集品大多数的想法。她沉思了良久,看向左陆之:“左陆之,你若带着那六界最好的画技下凡,便依然会被玉帝带回天界,你可明白?”左陆之俯首:“小仙明白,所以请王母取走小仙的画技,以还小仙的自由。”此番,左陆之是明说自己的意图了。瑶池圣母点了点头:“在下凡前,你还有何话说?”左陆之想了片刻,从衣袖中抽出了一幅画:“此画便是那妖王的真正模样,王母看后,便知玉帝为何邀约妖王,也求王母能保妖王离开天界。”瑶池圣母微露疑惑,怎么这左陆之也与那璇玑之女有关联?她轻轻抬手,画轴便从左陆之手中飞离,缓缓落入她的手中,她看了片刻,并未打开,而是看向左陆之:“本宫就先送你下凡吧。”左陆之立刻手举天境神笔叩首:“多谢王母。”瑶池圣母将画轴放到一边,然后轻扬右手,天境神笔便从左陆之手中飞起,漂浮在他的天灵之上。忽然,一束金光从瑶池圣母的指尖弹出,直射左陆之,立刻左陆之如同陷入失魂状态,目光呆滞,视线涣散。就在这时,那束金光成为天境神笔和左陆之天灵的连接通道,紧接着,就看见一缕银白的灵光从左陆之的天灵处慢慢抽离出来,溶入了天境神笔的体内。当那灵光完全离开左陆之天灵时,金光消散,左陆之昏厥在了大殿之上。只有那天境神笔浑身散发着耀眼的银白光芒。瑶池圣母随意地挥了挥手,左陆之的身体便渐渐消散在了大殿之上,她随即叹了一声:“都去寻找自由了,这天宫就更清寂了。”天境神笔缓缓落入她的手心,她注视了片刻,再次叹了一声,才收入袍袖之中。然后,她才拿起画轴,神态怡然,可以说是带着一种准备欣赏美人的神情。毕竟这万年来,她也是美人见过不少,玉皇的喜好她自然了解,若说吃醋,也早在千万年前吃尽了。现在剩下的只是一份平静和对男人知色好色的一丝理解以及好笑。“让我看看你究竟继承了那璇玑几分美貌。”她慵懒地打开了卷轴,可是当画中美人渐渐呈现在她的面前时,她的神情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惊讶,以至于她只是看到那美人的脸就将画轴合上。她站起身,拿着画轴在卧榻前徘徊许久后停下,然后看着画轴出了一会神,最后,才慢慢恢复了平静,沉声轻喃:“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兜率宫内却分外热闹。茂茂因为不能参加蟠桃会,而在百里容脚边磨蹭,以表达自己的不满。最后,还是小白走上来,咬住茂茂的尾巴,将打闹的茂茂拖走。百里容和则天等人都坐到了二楼,原本空旷的二楼摆上了茶几和筵席,虽然韩子高被软禁在那结界之内,但也不妨碍他与众人交谈。一下子有这么多人陪伴他,他高兴都来不及。带着好奇,苏苏问起了蟠桃会的情况,以及为何夜熙蕾没有回转。此刻,最喜欢热闹的则天,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蟠桃会的盛况,但最后夜熙蕾未曾回转,多少让在座的几人都目露担忧。太白一直和太上小声嘀咕,终于知晓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他的性格原本就比太上急躁。知道真相后,就更加长吁短叹起来,在那里忧国忧民:“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太上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若是他……”太上立时瞪了太白一眼,然后将视线甩过百里容,太白才大叹一声闷头喝茶。虽然百里容看不到太上与太白的眼神交流,但这一切可都逃不过则天的眼睛。他的心里对百里容与天界的瓜葛关联变得更加好奇。这份好奇化作一只猫爪在他的胸口不停地抓挠着。就在这时,兜率宫的童子匆匆上楼禀报:“启禀老君,王母有请百里容公子。”童子的禀报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则天忍不住笑道:“这倒有趣,玉皇约小蕾,王母就来邀百里容了,百里,你可要小心啊。”太上和太白捋着胡须忧虑地对视一眼后,看向百里容。百里容神色平静,他站起身,停滞了片刻,然后拄着用白布包裹的神仗慢慢走下了楼。那飘逸白色的身影,最后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他这就去应约了?也不跟我们说些什么?”则天边说边摇头。苏苏匆匆走到窗前,只看到百里容在一位仙女的带领下远去,渐渐消失在云雾之间。忧虑和疑惑,浮上了太白和太上的面颊,只有韩子高一脸莫名其妙,还忍不住问:“你们都怎么了?”太上看了看他,叹了一声:“有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啊。”韩子高知道太上这句话是在说自己,可是,不明白始终是不明白,所以,他挠了挠头,继续眨巴着眼睛看着众人。旧事重提仙婢清清带着百里容行走在一堵厚厚的云层之后,仿佛有意不让他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