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海边走了走。”任意声音闷闷的。傅言归不知道他撒了谎,但敏锐地察觉到任意身上的不安。他没多想,将任意往怀里搂了搂,叮嘱道:“我不是要限制你出门,我不放心。华舒光那只老狐狸在打武器库的主意,万一他想从你这里下手,我是真的会怕。”在任意心里,傅言归像一个打不倒的巨人,强悍、缜密、多谋,无懈可击。就连他身边的人,也个个智勇双全。跟在傅言归身边这么久,这是任意第一次听见傅言归说“怕”。怀中人身体一颤,随后反手回抱住傅言归。任意抱得很紧,仿佛在抱一场虚梦,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将那些压在心头多年的惶悚不安压下去。“言哥,”任意低声又叫了他一遍,“言哥。”任意身世和大多数第四区的流浪小孩一样,父母早亡,被滞留在福利院长大。和傅言归以为的他13岁时因为受不了福利院折磨跑出来的情况不同,任意实则在6岁时便被奶奶找到,带离了福利院。奶奶是华家的一个洗衣女工,得到管家同意后,带着小任意留在华家生活。后来无意中检测到他未来分化成3s级高阶信息素的几率达到85,华舒光便将他收为养子。华舒光当时的想法并不难猜,要么养大了供自己泄欲,要么为自己做事。奶奶患有先天性腺体基因缺陷,随着年龄增长出现不可逆损伤。这种成分复杂的药剂只在第四区华舒光名下的一家医疗机构生产,配方是掌控在华舒光手里的——事实上,华舒光最初就是靠着这类违禁药品起家的。任意13岁那年,华舒光将他送回福利院,把背景抹掉,让一个干干净净的任意和傅言归相遇,从此成为潜伏时间最长,也是最成功的卧底。这也是傅言归去查福利院,没发现问题的原因——任意在福利院的档案都是真的,他对一些事物的反应也是真的。13岁的小孩子做不了假。任意的桀骜难驯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华舒光为了更好地控制他,后来将奶奶秘密转移到了别处,只允许两人每个月视频一次。奶奶是知道任意的苦的,曾在一次视频后试图自杀,想让孙子摆脱这种桎梏。没成功的结果是华舒光开始变本加厉磋磨任意。自杀事件之后,任意找了借口离开第四区,去看了奶奶。两人见面仅二十分钟,全程在华舒光监视下完成。任奶奶神色枯槁,拉着任意的手,话说得很少。她知道任意来这一趟多难,也知道任意的处境更难。像大部分疼爱孩子的长辈一样,奶奶的话很常见。“小意,奶奶很好,你放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我了。“你保重自己,身体最重要。”——走吧,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每句话都有潜台词,每句话任意都听得懂。那天,他在路边花坛里枯坐了两个小时。奶奶是他唯一的亲人,千辛万苦将他从福利院带出来,靠着一双日夜操劳的手将他养到13岁。奶奶老了,他长大了,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煎熬着走过来,似乎没有尽头,又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希望。再到后来,这点微弱的希望渐渐放大,让人贪婪地想要抓住。希望带奶奶离开这里,远离权谋和杀戮,过上安稳的生活。更希望那个虚梦成真。那天晚上,任意罕见地主动对傅言归求欢,求他标记自己。两人很疯狂地做了半宿,傅言归察觉到任意不对劲,几次想停下来查看,都被任意的吻或者拥抱给制止了。任意把灯全关了,遮光窗帘也拉紧了,在黑漆漆的夜里感受傅言归炙热的身躯。他颤抖、流泪,贪婪地一寸寸抚摸着对方的肌肤,深吸着山火灼烧的信息素,从性·事中感受到自己真实的存在,也感受到傅言归对他浓烈的爱,以此来消除极度拉扯下的不安全感。“言哥,你标记我好不好?”任意搂着傅言归的脖子,嘴唇凑在他耳边,轻颤着,滚烫的呼吸带着渴望和一股没来由的焦灼不安,求傅言归标记自己。他们两个人都明白,这里的标记是什么意思——不是之前那种临时标记,而是永久标记。没有哪个alpha能拒绝自己的oga这样的恳求,生理和心理都很难抗拒,因为标记是本能,同时代表了占有和归属。被永久标记的oga将永远属于给他这个标记的alpha,并且终生受对方影响。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被永久标记过的oga如果远离了自己的alpha,腺体会萎缩,严重者会有生命危险。但alpha并不受影响。傅言归当然想标记任意,但现在不是时候。还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傅言归不会把让这种风险落到任意头上。而且永久标记的过程需要不断地深入,同时注入高强度信息素,这是一个十分疼痛且缓慢的过程,傅言归认为任意还太小,身体和心理都没有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