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都甚至去小诊所问感冒药头疼药这类常见药物的价格,还有路边那种看起来很粗糙的服装店、理发店。一百二十块,如果住旅馆的话,形兰坚持不了两天。梁都说着说着,慢慢伏到桌上,闭上眼,很快睡着了。傅言归看向任意,任意无奈地说:“面里给他下了一点安定,先让他睡一觉再说。”好消息在第五天传来。在靠近云城郊外的一个农贸市场附近,发现一个很像形兰的人,照片只拍到模糊背影,很瘦,衣服像是挂在身上,但梁都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形兰。他上午带人刚地毯式搜完东郊的一个废弃码头,放下电话,立刻往西郊农贸市场赶…。两个地点相隔不算太远,但要横穿整个云城,郊区路况也不太好。梁都中途下了车,换自己开。他看起来挺冷静,遇到信号灯该停车停车,也会避让行人,但就是车速很快。在一条坑洼路段,时速依然没下来一百二十迈。底盘被地面撞得砰砰响,都没能让他的脚从油门上挪开。司机坐到副驾,后座上还有两个人,都死死抓着安全带一声不敢吭。一个小时的路程,梁都只开了十八分钟就到了。这个农贸市场不大,中间有一条小街,沿街有一些店铺。时值中午,小街上挺热闹,吃饭的、聊天的,扎堆,或坐在开着大门的店里,或坐在路边支开的小桌子上。梁都从车上下来,脚底踩到路面上的一些碎石子,滑了一下。正午阳光刺眼,他抬头看看天,觉得眼睛很疼,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往里走。小街长不过百米,一眼就能望到头,所以不远处蹲在路边低着头的那个人,梁都下车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人蹲在街边,窝着身子,半张脸都要埋在膝盖里。肮脏破败的碎石子路面上,不知道谁丢了一袋爆米花,有几颗滚落出来,和青灰色的碎石子掺在一起。那人伸出手,将那袋爆米花捡起来,然后从里面抓了一颗,放进嘴里。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梁都距离那人不到十米远,脚步猛地僵住了。这是一个平常的日子,阳光很好,烟火琐碎。所有的黑白画面在梁都眼里切换成彩色,渐渐有了气息,却又因为那颗塞进嘴里的爆米花,变得灰败不堪。那个看起来没有任何闪光点的beta,那个蹲在路边捡东西吃的人,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人。是独一无二的形兰。僵住的脚步恢复知觉,剩下的距离梁都几步就走到了。他蹲下来,蹲在形兰身边,看着对方微微睁大的眼。形兰的脸只剩巴掌大小,过长的头发散在脖子上,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棉衣,很肥大,袖口磨破了边。他蹲在那里,小小的一团,整个人都呆住了,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梁都,似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alpha是谁。梁都平视着他,一句话也没说,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伸出手,将形兰的手连带着那袋爆米花一起握住。“你……你怎么在这儿?”形兰讷讷地问。梁都脸颊肌肉跳动,沉默了一分钟之久,才哑着嗓子说:“起来。”说完,他站起来,手上稍用力,将形兰也拉起来。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回走,只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去看形兰的腿。形兰被他拽着走了两步,有些踉跄,似乎瘸得更厉害了。梁都定定看着,另一只手紧紧攥成拳藏在袖子里,努力压下暴涨的情绪,用还算冷静的声音问:“还能走吗?”形兰还处在乍见到梁都的震惊和恍惚中,闻言条件反射一样地说:“能……”梁都没再动,也没上手抱他。他只是抓着形兰的手,等形兰站稳,等形兰调整好姿势。他看起来也没有太激动,表情冷冰冰的。直到坐到车上,形兰都任由梁都抓着。梁都面上平静,手腕却很用力,抓得形兰很疼,但形兰始终没吱声。上了车,形兰贴着车门坐,离得梁都尽量远。车内有淡淡的檀木香,真皮座椅和地毯纤尘不染,前座椅背上亮着一块液晶屏,闪着淡蓝色荧光。梁都穿着合体的大衣外套,面料泛着昂贵光泽,他看起来那么英俊,那么年轻,气度非凡,只看外形就知道不是普通alpha。形兰垂着头,他身上有些脏,头发也长,手上有冻疮和老茧。他余光里看到梁都手里还拿着那袋捡来的爆米花,散发着一股廉价的糖精味。形兰开始坐立不安,因为天冷,他很少洗衣服,也没条件洗,浑身都是灰扑扑的,还有那袋爆米花,和这辆车以及这个alpha的奢华精致形成刺眼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