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认真安静,青春年少时荒废学业,如今却端起一副手不释卷的姿态。我凑过去一看,全是我一个过了六级的人读不连贯的英文篇幅。
而关于他在美国的那几年,我依旧没有勇气向他问起。
我只好装作很感慨,问他是不是也在人生长河里漂流激荡了几年后终于明白了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这句富有哲理的话,他把书一摊,挑着一侧眉,神色是熟悉的自信狂妄,“那又如何?主要是吧,我这人随便一认真,就能还得上。”
我对他的大言不惭感到很糟心,恨道,“那你错了,我这儿你永远也还不上。”
他立刻扔下书,一把搂住我的腰身,仰着头表情恻然,像只求抚摸的大型犬,“要不您再考虑考虑?我去给您煮碗面?”
“免礼吧,”我大度地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对于他会煮面这件事我表示很怀疑,他在设备齐全又干净的厨房里准备食材,我便抱肘靠在门框上看他端详他忙碌却娴熟的身影。
这段时间司空占俨然忘记这是租给我的房子,在我把房租装在一个信封里递给他时,我原本以为这样的方式看上去比较正式一点,但他苦恼地看了看信封,有些旧事重提的哀伤,“你就不要拿信封给我了吧,你不知道我已经有阴影了吗?”
我骂他事儿逼,其实内心暗自思忖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撕毁他保留了这么多年时不时用来威胁我的分手信。
这点对他来说九牛一毛的房租他并不屑跟我讨要,但为了防止坐实我被包养而他金屋藏娇的污名,在我的威逼利诱下他还是勉为其难收下了。
而他拿这些钱将厨房冰箱到处塞的满满当当,把偌大的房子变得更像是一个有浓厚生活气儿的家。
我这人一向比较世俗,对他这种行为并没有什么不满,反正我对财富的拥有程度和理解概念跟他相差甚远,根本不在同一水平,所以他花费财力做一些付出的同时,我会勤俭节约地将屋子收拾干净,省下浪费给家政公司的额外费用。
啧,真是天造地设。
在我神思遨游的过程里,司空占已经煮好了一碗香气腾腾的面,转身端往餐桌,越过我时拿一只手在我胃部摸了一把。
“我听见它叫唤了。”
“……”
我非常没有面子地跟过去坐下,他立刻把一双后根雕刻着花瓣图案的木筷递给我,这双筷子握着实在舒服,于是闲暇时拍了张照在网上搜了搜,一看价格我差点求着司空占给厨房上把锁,要丢了我真是赔不起啊赔不起。
“尝尝?”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翻了翻面条,上面覆着颜色鲜艳的青菜,还有颗形状良好的荷包蛋,鉴于我对打荷包蛋这事完全没有天赋,所以看到碗里这颗时,我是有那么点意外的。
挑起一口,我吹散热气,吃进嘴里,咀嚼几口后,我不由得点了点头,冲他竖起拇指。
“好吃。”我衷心赞赏。
司空占笑了起来,松了口气的样子,接着得意地看着我,怀揣某种暗示。
“慢慢还吧。”我埋头吃起了面。
昨天的事我无心再提,因为后半程他对小忘的态度迥然相反,让我实在找不到机会质问和发火。
我大概能明白他在想什么,在这件事上他的态度跟何再春不谋而合,怕我跟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有不必要的牵扯,怕给自己惹麻烦。
而后面他放低姿态的示好,也许是因为怕我生气,也许是发现自己有些草木皆兵,又或者仅仅是因为何忘那声略带犹豫的……爸爸。
总而言之,我能感觉到他在处理关于我的事时才会显露的紧张。
“对了,”司空占仰躺在椅子上,看了眼手机,“这周末七班那帮人说要同学聚会,你有时间吗?”
我咽下一口面,抬头看他,“你们班同学聚会问我干嘛?”
司空占冲我晃晃聊天页面,笑着说,“他们指明了让我带上你。”
“还有乔若愚。”
“好吧,”我跟他班那几个比跟同班同学还熟,确实也挺久没见了,于是答应,“那我问问乔若愚。”
“她去,”司空占收回手机,“夏眠也去。”
我啧了半天。
时间约在了周末下午,司空占上午去了趟公司,中午帮我点了外卖,我吃了几口不太想吃,于是洗了个澡睡了俩小时。
缓缓精气神儿。
司空占把我从床上捞起时我还在做梦,迷糊中感觉他在我唇上亲了口,柔声问,“中午怎么吃那么少?”
我缓缓睁开眼皮,对他擅自拿钥匙开门这件事已经无话可说了,只能任由他抱着,去浴室洗脸清醒。
洗完脸他抱着我回到卧室换衣服,我坐在床边,他靠着门框懒懒地盯着我看,下巴微微仰起,双手插。进裤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