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几乎在同时说,怪不得,换谁这么经历一次,以后谁心里还敢存“朋友”俩字?我才稍稍被刺激一下就吃不消了,几乎打定再不管闲事的主意,那么齐葛对姚文起一直有隔阂也是说得通得很,再说他们有利害关系在,齐葛更是得防姚文起三分。唉,人就那么长大了。但是齐葛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为什么他一定要对我解释清楚?我一厢情愿地想,是不是因为他认为我还是他真正的朋友?但我随即就自嘲了一下,这时候还敢再奢谈朋友?这两个古道热肠的字眼在我们之间还没变味走样够?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心疼于齐葛的遭遇,我还是相信他对我说的是真话。心还是软了一大块。齐葛说完这些就再不说话,我也一时无话可说,因为我知道齐葛需要的不是我说几句谴责那个陷害他的老同学或对他表示同情的话。还好我要开车,不至于太尴尬。但我自己也知道上车时候不顺的一口气此刻有点消减,看天看地似乎也顺眼起来。沉默了很久,才对齐葛道:“问你两件事,你通知常万春用的是你自己的手机吧?会不会因此出问题而牵连你。我不想多管闲事,但闲事自己找上我。第二天姚文起便打电话来约我见面,口气虽然还是淡月清风一般,但是他还能说啥?事实也就这样,我想我想到的应该已是八九不离十,我只怕姚文起见面又有一套对齐葛不利的说辞,而我又反驳不了他,没的自己回家生闷气。接电话时候正到公司看有没传真,手头恰巧有张几天前寄来的邀请函,我便随口说了句自己准备去上海参加一个世界范围的食品机械博览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所以不能赴约云云。姚文起也没有勉强,笑嘻嘻地收线,但我估计他心里是清楚的。不过我终究不是撒谎的料,放下电话,看着手中的请柬越看越中意,最终决定过去看看。其实,我心里自是明白,我这是在逃避呢。关上手机,我与其他朋友玩了一晚,都是平时常在一起玩的朋友,前阵子因为过多关注姚齐两人而冷落了他们。但是看着大家一团和气,你好我好,我忽然很煞风景地想到,要是他们之间也有了利益上的关联,他们是不是也会与姚文起和齐葛一样起冲突?忽然之间心灰意懒得很,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兴致,总觉得眼前的热闹如镜花水月,虚幻得很。不过如果没有利益上的关联呢?或许我们能一直就这么玩闹下去吧?为求此生多福安稳,以后找朋友可得长个心眼了,先戴上放大镜看看有没利益瓜葛,有的话,再好的人也得淡淡处之,否则可能总有一天会伤心。所以昨晚与我一起玩的朋友都说我有心事,瞎猜的结果是我那一段失踪的日子里定是谈了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现在失恋了。所以大家都教育我什么都不如朋友好,以后不许再上演重色轻友的事。我哼哼哈哈地答应着,心里却是惘然,真的是什么都不如朋友好吗?今天我拎着简单行李到小区门口等出租车时,心里还是耿耿于这个问题,直到有一辆车刹车尖叫一声停在我身边,倒是狠狠吓了我一跳,一看,果然又是那个据说是倪葆的人。我认定他这次肯定是故意,所以目灼灼盯着他。倪葆似乎是不以为意,摇下车窗问我:“你是我那天早上撞上的人吗?没事吧?”我淡淡道:“托你的福,还活着,不过差点又被吓死。”倪葆居然还笑得出来,道:“那好,没事就好。我急着赶路,回头见。”我见倪葆开车走掉,心里嘀咕,要每次见面都这么惊险的话,那还是不见的好,否则迟早老命毁在他手上。虽然我几乎有一半时间是在食品加工企业里面泡着,但是看见展览上面那么多国外先进产品还是馋涎欲滴,原来同一台机器可以通过组装发挥那么多功能,虽然价格贵了点,但是一台顶人家几台用,还是实惠。看到精彩处,忍不住打电话给食品公司的一些客户,介绍他们有时间一定得过来看看才好,真是开眼界长见识。我看的厂也算是多了,这么先进体贴人性化设计的设备还真没见识过。因为我是行内人,展览方的人对我都很客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我拿了桌上花里胡哨的介绍册,人家还拿出压箱的详细产品说明出来给我,知道我是潜在的客户。不过走了几家后,我看见倪葆居然也在,和一个有点年纪的男子在一起,认真地看着一台设备实样窃窃私语。这才从头到脚看清楚他,长得不错,就是和我一样没品,不,比我还没品,脚上居然穿着白袜配黑鞋,这点常识起码我还是知道的,有资格五十步笑百步。不过看他认真的样子倒没了第一次见面时候花花公子的味道,要是这会儿他说他是倪葆,我会相信,但旧印象先入为主,我心里还是怀疑他不是。大概是我看得久了一点,倪葆身边的人感觉出来,转头看我一眼,便推倪葆看我。倪葆有点不耐烦地瞥了我一眼,一见是我,因被打扰差点吊起的眉毛才松弛下来,奇道:“你怎么也会来这儿?早知道我带你过来就是了。”我微笑,心想,凭你这车技,大路上都会撞人,谁敢坐你的车。怕他热烈邀请我回去搭他顺风车,便扯开话题:“你们准备买这台离心甩水机吗?不会自己做一台。”倪葆立刻警惕地把我拉到一边,解释道:“不是,我们来开开眼界,什么都看看。”我笑道:“那这个也不用看,一般做食品的需要的甩水机速度要求都不高,不过是甩干下水洗过的蔬菜,速度高了反而不行,所以对平衡什么的要求没那么精确,自己做的话上面做个桶,下面配只马达,一根皮带传动就是,你看的产品中看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