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起取笑我:“你别答应得太爽快,赶明儿我们三个轮流要钥匙,一天都不给你自己用。”我笑道:“只要你们花得起那时间,我自然钥匙奉上。不过丑话说前头,卫生打扫完了才可以走。下去吧,开始烤鱼吃。”张珊儿若无其事地笑道:“有件事我要邀功了,我们既然买了那么多鱼,自然是老大啊,所以我叫摆鱼摊的人帮我们把鱼杀了,这下我们只要洗洗就可以了。”我忙笑道:“这真是大功一件啊,为了表扬你,等下洗啊收拾啊的你就别忙了,我来就是,你们两位先生负责点炭火,可别等我料理完那些鱼,你们还没点燃啊。”虽然有那么一段小插曲,但是大家都进退有术,没影响后面的烤海鲜宴。在门口的空地上幕天席地,有花香鸟语,有海天一色,还有生猛海鲜,还有什么比这更惬意的。至于姚张两位当事人心里在想什么,我管不着了,由得他们自己回去关上门讨论去。吃吃喝喝聊聊,烤得慢吃得也慢,渐渐地看日影西斜,没到山后,房子投入山的阴影里。此刻大家都喝得有了点酒意。偶尔的,我和姚齐两位的手机响一下,不过三言两语交代一下就罢。快下午四点的时候,姚文起接到一个电话,但是才“嗯啊”了两声就走到远处去,我看张珊儿与齐葛都变了脸色。张珊儿显然是以为来电的是姚文起太太了吧,我真替她不值,好好一个美女,何必弄得妾身未分明的。齐葛为什么变脸,照说他是不会替张珊儿担这个心的,难道是与来时路上两人交谈的内容有关?再看姚文起,即使只是一个背影,都已经看得出他全身肌肉绷紧,似乎一触即发。干什么,好像很生气啊。我看齐葛的脸色恢复镇定,但是眼光一片阴冷,虽然四月天的海风也不温暖,但是齐葛的目光足以冻熄烤炉里的炭火。我在心里有了最坏准备,或许,今天这两人得撕破脸皮。姚文起听的时候居多,偶尔说两句,但是都说得很轻,别人都听不见,时间拖得越长,张珊儿的脸色越差。忽然,她猛地起身走进屋里去,大概是想眼不见心不烦。我没去理她,看着她进去,倒是在想,我要不要也回避一下,他们的话题好像并不想叫我知道。刚刚齐葛也说过,不让我知道是为我好,我也想通了,朋友,又不是夫妻,有什么必要事无巨细都打探清楚的。正犹豫着,姚文起终于掐掉电话,两眼喷火地过来,一把抓过椅子坐到齐葛正对面,定定地盯着他。一时冰火相撞,很不相容。终于齐葛淡淡地道:“不错,正是我通知他跑路的。”姚文起一拍扶手,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害死我,别人只要顺藤摸瓜一查就可以查到我。”齐葛冷冷地道:“姚文起,你摸摸自己良心,元宵时候与丁丁一起吃饭,你设的好圈套,三言两语叫我起疑心,收手停止帮常万春借贷,让常万春一下无米下锅,断了资金运作。你不止害了我,还害了常万春。你最清楚断了资金链的常万春集团公司会有什么下场,你也清楚我会断掉多少财路。怪我自己当初没脑子以为你是兄弟,相信你的提示,今天你倒是有脸来怪我害死你了,你有没有良心,丁丁你别走,给我们做个中间人。”什么,元宵节时候姚文起与我说的话是假话?后来他还叫我去他房间补充说明,难道也是假话?只是为了骗齐葛,拿我做了他的拳头?或者我因为自以为知道真相后担心齐葛,时时给齐葛打电话问平安,无形中也给齐葛制造了压力,所谓三人成虎,而齐葛又是那么相信我,所以他顺利被牵入姚文起的圈套?这样的话,姚文起就太不是玩意儿了。即使齐葛不叫我做中间人,我也会义愤填膺地充当中间人。如果姚文起真是这么做了,我压根儿就不会做调停,我当然会站在齐葛一边。虽然姚齐两人已经不是兄弟,但是齐葛没有得罪他,姚文起说什么也不应该设计齐葛。我脑子里飞快运转了一下,立刻转头问姚文起:“这是真的吗?”姚文起冷笑一声:“借口,齐葛你不用为你自己的失败找借口。逮捕常万春是省里下的决定,不是市里,哪里是我区区一个姚文起可以左右的。再说常万春也不是普通人,他还挂着个人大代表的护身符,要不是上层政治斗争斗出个结果,谁敢抓一个农村改革的典型?我当你是兄弟,即使是过去的兄弟,我也不忍看着你陷进常万春那个泥淖里去,只可惜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不过齐葛我原谅你,穷途末路的人都会来这一手的,总得有人被你当作意想敌,就像小时候你非要与我争个高下一样。你现今不必与我争,我也不屑与你争,所以说我设圈套害你,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好嘛,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好像谁都有理,但我怎么觉得谁都没存好心?一席话下来,两人都已经撕破了脸皮。看来,他们彼此早就不把对方当朋友,似乎开开心心在一起玩,只是为了哄哄我而已。这时跑进屋去的张珊儿大概也嗅出外面出了事情,走到门边探头探脑,姚文起看见立刻喝了声:“张珊儿你关上门里面呆着。”姚文起话中显而易见的轻蔑无情敲打着齐葛,齐葛顿时脸色铁青,眼中的冰刀似乎随时都可以飞出。他抓住椅把的手更是青筋爆绽,我忍不住按住他的手臂,但转头对姚文起说话:“两人既然叫我当中间人,请都就事论事,不要人身攻击。”看得出齐葛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等我说完,便深吸一口气开说,但是语速要比原来加快一点。“姚文起,你不用拿什么省里上层的政治斗争来压我,你告诉我的时候是二月中,那时候省里面对常万春的异议声音根本就不起眼,但是你却利用这个动向无限夸大,骗取我的收手。常万春还是轰轰烈烈的时候尤是有人说三道四,他资金链一断,败相毕露的时候,那些原本保持沉默但是眼红常万春的小人还不一哄而上痛打落水狗?虽说是墙倒众人推,但你绝对是罪魁祸首。我要到今天才知道你的动机,原来是看看中常万春的食品公司。丁丁,你知道吗?早上来这儿时候姚文起和我谈的就是这个,想与我交换条件,由我怂恿常万春出让食品公司给他,他来帮常万春解决资金周转。其实,姚文起,我对你的资金实力也是了解得很,你得集团公司也不过是资金运作撑起来的大壳子,内容与常万春半斤八两,可能还不如常万春。你这个交换条件不外又是一个圈套,想叫我钻进去让我做个对不起常万春的罪人,如果不出所料,你定是接到可靠消息,省里近期要对常万春下手,所以你想着赶紧许诺一切漂亮条件抓紧时间让食品公司过户,等常万春被收禁拘留,你就可赖掉所有许诺,先其他觊觎常万春财产的人一步夺取最大一块肥肉。姚文起,你一直在利用我,借朋友名义利用我。你的发家从利用老婆、利用岳父开始,随后利用所有接近你的朋友。你对丁丁,是不是也想利用她是内行,帮你掌管常万春的食品公司?姚文起,你的算计真是滴水不漏啊,可惜我看不得你得逞,所以我叫常万春逃跑,出国。让你的算计就此落空。”姚文起鼻子里哼出一声,依然轻蔑地道:“二月中的时候能从苗头中看出省里的动向,并不是我无限夸大,这个叫丁丁这个外行人评评,支持常万春的铁杆是省长,而反对常万春的是大多数,反对的原因是常万春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县府同意用银行借贷的三千万买下其实超过三千万多得多的村集体资产。已经有不少人提议查查这笔转让的糊涂帐。所以当省长因为年龄问题今年四月退居二线,你说原来被压制的反对声浪怎么可能不爆发?既然我预见到这个可能,就像丁丁预见到这儿的房产会增值而先下手为强一样,我在商言商,怎么可能不乘机先一步下手?但是我是个讲究双赢的人,本来想拉你兄弟一把,你也因此可以获得一部分利益,以弥补常万春那里的损失,但是没想到你心地这么阴暗,见不得人好。丁丁你别阻止我,我这是就是论是,分析他的心理。你通知常万春跑路,我抓不到好处,你也抓不到好处,两败俱伤,何必呢?小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别具一格,所以一个题目你非要想出不同于我的解法来,现在我才知道,你心理有病,病态,无限自卑,企图通过别出心裁叫别人不好受来勉强维持你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