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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十二月初一日卯正至上书房，泽公叔语伟曰：&ldo;昨晤冯华甫，彼谓革命党甚不足惧，但求发饷三月，能奏功。少时你先奏知，我再详奏。&rdo;少顷，醇王叔至，密谓伟曰：&ldo;今日之事，庆邸本不愿意你来，有人问时，只说你自己要来。&rdo;伟敬诺。辰刻入养心殿，皇太后西向坐，帝未御座。被召者有醇王、伟、睿王、肃王、庄王、润贝勒、涛贝勒、朗贝勒、泽公、那王、贡王、帕王、宾图王、博公。太后问曰：&ldo;你们看是君主好，还是共和好？&rdo;皆对曰：&ldo;臣等皆力主君主，无主张共和之理，求太后圣断坚持，勿为所惑。&rdo;谕：&ldo;我何尝要共和，都是奕锜同袁世凯说，革命党太利害，我们没枪炮、没军饷，万不能打仗。我说可否求外国人帮助，他说等奴才同外国人说看。过二天，奕锜说：

外国人再三不肯，经奴才尽力说，他们始谓：革命党本是好百姓，因为改良政治，才用兵，如要我们帮忙，必使摄政王退位。你们问载沣，是否这样说。&rdo;醇王对曰：&ldo;是。&rdo;

臣伟对曰：&ldo;既是奕锜这样说，现在载沣已然退政，外国何以仍不帮忙，显系奕锜欺罔。&rdo;

那彦图奏曰：即是太后知道如此，求嗣后不要再信他言。&rdo;臣奏曰：&ldo;乱党实不足惧，昨日冯国璋对载泽说，求发饷三月，他情愿破贼，问载泽有这事否？&rdo;载泽对曰：&ldo;是有。冯国璋已然打有胜仗，军气颇壮，求发饷派他去打仗。&rdo;谕：&ldo;现在内帑已竭，前次所发之三万现金，是皇帝内库的，我真没有。&rdo;臣伟碰头奏曰：&ldo;库帑空虚，焉敢迫求？惟军饷紧要，饷足，则兵气坚，否则气馁兵溃，贻患甚大。从前日俄之战，日本帝后解簪饰以赏军，现在人心浮动，必须振作。既是冯国璋肯报效出力，请太后将宫中金银器皿，赏出几件，暂充战费，虽不足数，然而军人感激，必能效死，如获一胜仗，则人心大定。恩以御众，胜则主威。请太后圣明三思。&rdo;善耆奏曰：&ldo;恭亲王所说甚是，求太后圣断立行。&rdo;谕：&ldo;胜了固然好，要是败了，连优待条件都没有，岂不是要亡国么？&rdo;臣伟奏曰：&ldo;优待条件是欺人之谈，不过与迎闯贼不纳粮的话一样。彼是欺民，此是欺君。就请用贤斩佞，激励兵心，足可转危为安。若一议和，则兵心散乱，财用又空，奸邪得志，后事真不堪言。况大权既去，逆臣乱民倘有篡逆之举，又有何法制之？

彼时向谁索优待条件？&rdo;又泥首奏曰：即使优待条件可恃，夫以朝廷之尊，而受臣民优待，岂不贻笑列邦，贻笑千古？太后、皇上，欲求今日之尊崇，不可得也。臣忝列宗支，实不忍见此等事！&rdo;谕：&ldo;就是打仗，也只冯国璋一人，焉能有功？&rdo;善耆奏曰：&ldo;除去乱党几人，中外诸臣，不无忠勇之士，太后不必忧虑！&rdo;臣伟奏曰：&ldo;臣大胆，敢请太后、皇上赏兵，情愿杀贼报国！&rdo;顾载涛曰：&ldo;载涛你管陆军，知道我们的兵力怎么样？&rdo;载涛对曰：&ldo;奴才没有打过仗，不知道。&rdo;太后默然。良久曰：&ldo;你们先下去罢。&rdo;

善耆奏曰：&ldo;少时国务大臣进见，请太后慎重降旨。&rdo;太后叹曰：&ldo;我怕见他们。&rdo;乃顾臣伟曰：&ldo;少刻他们又是主和，我应说什么？&rdo;对曰：&ldo;请太后仍是主持前次谕旨，着他们要国会解决。若设临时政府，或迁就革命党，断不可行。如彼等有意外要求，请太后断不可行。&rdo;太后曰：&ldo;我知道了。&rdo;又叩首奏曰：&ldo;革命党徒无非是些年少无知的人，本不足惧，臣最忧者，是乱臣借革命党势力，恫吓朝廷，又复甘言诈骗，以揖让为美德，以优待为欺饰，请太后明鉴。南方为党人占据，民不聊生，北方因为两宫照临，所以地方安静，此正明效大验。太后爱惜百姓，如杀贼安民，百姓自然享福；若是议和罢战，共和告成，不但亡国，此后中国之百姓便永不能平安。中国虽弱，究属中华大国，为各国观瞻所系。若中国政体改变，臣恐影响所及，从此兵连祸结，全球时有大战，非数十年所能定。是太后爱百姓，倒是害了百姓。&rdo;太后颔之。载泽奏曰：&ldo;今日臣等所奏之言，请太后还后宫，千万不可对御前太监说，因为事关重大，诸太后格外谨慎。&rdo;

谕：&ldo;那是自然，我当初侍奉太皇太后，是何等谨慎，你不信，可以问载涛。&rdo;善耆奏曰：&ldo;载泽所言甚是，太后从先圣孝，今日与彼时不同。&rdo;太后不语，遂皆退。按是日被召凡十四人，惟四人有言，余皆缄口，良可慨也。越二日，醇王叔谓伟曰：&ldo;你前奏对，语太激烈，太后很不喜欢。说时事何至如此。恭亲王、肃亲王、那彦图三个人，爱说冒失话，你告知他们，以后不准再如此。&rdo;伟曰：&ldo;太后深居九重，不悉时局，然既不准溥伟说话，则以后之会议，是否与闻？&rdo;醇王面现极忧色，良久曰：&ldo;你别着急。&rdo;

余曰：&ldo;太后既有此旨，万无再违旨说话之理，然而目睹危险，天颜咫尺之地，何忍缄默？&rdo;醇王曰：&ldo;我处嫌疑之地，也不能说话。&rdo;余曰：&ldo;五叔与溥伟不同，既是五叔为难，只好以后会议时，溥伟不来可也。&rdo;醇王曰：&ldo;这两日来不知是怎样运动，老庆依然入朝，太后意思也颇活动，奈何奈何！&rdo;越三日，遂有段祺瑞等通敌请退政之电，人心大震。翌日，闻有御前会议，不使余知，无如之何。是日美国人李佳白来邸，讽余主张共和。以大义责之，惭而退。越日，袁世凯派赵秉钧、胡惟德、谭学衡来邸，告以总理大臣之苦心，民军之劲勇，我军摇动，种种危乱。余曰：&ldo;时事至此，余亦无法。

但既忝列宗支，万无首倡废君退政之理，虽无政权，此时实难缄口。公等身为大臣，劝皇上降敌国尚不可，今乃劝皇上降乱民乎？&rdo;赵等愕然辞去。十二日午后，君主立宪会中有隆厚田者，惶遽来告曰：&ldo;顷得密信，赵秉钧等密请袁世凯将诸皇族尽驱入宫，以兵守禁城，俟共和告成再说，又有派遣军队，护卫各府，名曰保护，实监其出入之谋。

袁不从。赵秉钧曰：醇王庸懦，固不足虑。恭王颇有才气，请先除之。袁大笑曰：他不过读几本书，何况庆、醇、洵、涛诸人，都不喜他。他未必肯与醇王出死力，且无兵权，何必忙作这无味事等语。此吾辈探得之确信也，殿下宜速筹良策。&rdo;语毕匆匆去。伟即时禀明堂上，奉慈谕：既是这样话，不必管他真假，惟有避之为妙，汝先行，余亦二三日内赴西山矣。

辛亥宣布共和前北京的几段逸闻叶遐庵

辛亥年底清廷之宣布共和，其枢纽在袁项城，为众所周知之事实。袁氏后虽为国人所弃，但当时兵不血刃转移大局，其中亦煞费经画。溯由八月十九日（阴历）至十二月二十五，中阅四个月，其中遗闻逸事甚多，顾见诸记载者殊少，只尚秉和之《辛壬春秋》，叙述颇详，但系正史性质；兹篇所述，则不贤识小，类乎劄记，聊供谈助而已。武昌变起，瑞澂逃，荫昌督师而不甚负责。当时清廷即分两派：一派主张严申军令，用亲贵督师，以张挞伐；一派主张起用袁世凯。争不能决，乃奏请隆裕太后决定。太后主起用袁，议乃定。其后一切均由此发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