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爱柔嫩又会撒娇,带给她快乐的,属于她和许意临的孩子。
许意临噙着笑动容地搂住她,看向她还未有任何变化的肚子,俨然是全新的一家三口了。
霎时间,谢桥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不可抗力掐着脖子推出门外。
他那么多余。
他其实也知道,一个十七岁快要成年的男孩子过度渴求母爱是可笑的。可是怎么办呢?长久以来,她就是他局促难安的成长生涯中所有亲情来源啊。
他没有恋爱过,也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尽管看起来从来冷淡,可他十几年的生命里最重要的角色就是叶莺莺啊。
谢桥走出小区时,夜已经沉沉的黑下来了,像荷压在他肩上。
夜色凝重,路灯凄冷,纪真宜毫无形象地蹲在马路牙子上,在路灯下吃着羊肉串。
纪真宜一看他出来,兴奋地挥舞起手里的羊肉串,热气在空气腾成一弯白浪,纪真宜的眼睛和牙齿在白森森的路灯下同样明亮,“嘿,回家了小桥。”
谢桥已然忘了他还等着,这会儿怔愣愣显得有些呆,“你怎么还在?”
大多数人等这么久等来这么一句回答,难免要生气,但纪真宜没有,“你也没叫我回去啊,我怕走了,大晚上你一个人回家孤零零的,多危险啊。”
“在家里吃饭没有?”他在初冬的夜里等了他三个小时,问他吃饭没有,“饿不饿?我那还烤着十串呢,给你备着的,你先在我这尝一串,特别嫩,真的。”
谢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吃过了,他浑浑噩噩吃晚饭的时候,纪真宜蹲在外面等他。
他把纪真宜忘了。
他看一眼纪真宜又看一眼他手里的羊肉串,垂下眼接了过来,“谢谢。”
他爱干净,羊肉太膻,孜然又味重,可纪真宜似乎十分喜欢,他不好表现出嫌恶,带着羞惭的歉意勉强自己吃了一串。
第二串纪真宜就不给他了,“没事,不喜欢就不吃。”他浑不在意的样子,嬉皮笑脸的,“你不吃还好些,我正好多吃点。”
他跑回去把搁在地上的箱子搂胳膊肘里,“走吧小桥,回家啦。”
今晚的月亮十分皎洁,四周宛如百夜。
谢桥在凉雾朦朦的冬夜里走着,胸腔肺腑全是纪真宜手里那把羊肉串的味儿,孜然和辣椒粉香辣刺鼻,呛得人只想打喷嚏。
谢桥懂事地把盒子接了过来抱在怀里,想了想,问他,“你不是没钱了吗?”
哪来的钱买羊肉串?
纪真宜拍拍那个盒子,“这里边放了红包。”
是他二叔放的,还放了两个,都有些分量,加起来得有大几千。一个上头写着“皇天不负苦心人”,另一个写着“有努力总有回报”。纪真宜刚看到的时候差点笑得掉眼泪,后来回过味来差点真的掉眼泪。
这些他当然不会让谢桥知道。
谢桥问完就不说话了,他低下头,静静看着自己的影子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
终于等到纪真宜问他,“怎么了小桥?”
谢桥不知道自己的低落是不是特意显露的,毕竟掩饰起来也简单,但他想让纪真宜安慰他。
被自己喜欢的人安慰应该是与众不同的,他想。
“我妈怀孕了。”
纪真宜听完只是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一声不吭地吃完了手里那把羊肉串,把串签都丢垃圾桶了,才拍拍手上沾着的辣椒粉和孜然,问谢桥,“你会玩手影吗?”
他说着,两只手八爪鱼似的抓了抓,向谢桥展示自己灵活纤长的手指。
谢桥蹙着眉,摇摇头。
纪真宜郑重其事地咳了两声,“那好,现在由我,着名手影艺术家纪真宜先生,为你带来一场拍案叫绝的手影表演,鼓掌!”
他自己给自己鼓了掌,说做就做,两手叠在一块,影子投在地上成了只西方龙,笨重地飞来飞去,他用明显忽悠人的语气讲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恶龙,它是一条胖胖的黑龙,长着倒霉的一张窝瓜脸。它贪吃又爱钱,常年飞在天上寻找人们掉在地上的硬币,它自以为所有它飞过的地方都是它的王国。”
因为常被妹妹赖着讲新鲜童话的关系,纪真宜对这种胡编乱造早有心得,他把哄孩子的那一套用在谢桥身上。
“也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高贵美丽的公主,风是他纤软的发,呸,他的发好比纤软的风,眼睛湛若蓝海,鼻子嗯……很挺,樱桃小嘴,他就是受到所有臣民爱戴还有基金会的小桥公主!”
“恶龙在‘巡逻王国’的途中,就是捡硬币,听到大家对小桥公主的聪慧与美貌夸赞不已。于是对小桥公主的美貌起了歹心,飞了三天三夜去见他,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它决定把小桥公主抓回它装满财富的洞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