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个大大的脑袋,和极不协调的纤细四肢,小身体芦柴棒似的,蹲在地上用?枯树枝在地上涂抹。视线里突然闯进一颗大白兔奶糖。圆滚滚的,薄薄的糖纸包裹诱人的奶香,她就吃过一次,知道那口感糯叽叽的。刘小琴吸了吸鼻涕,没敢接,抬起小脸看到一个面生的漂亮小姐姐。那小姐姐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粉嘟嘟的嘴巴一张一合。刘小琴却指指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赵予安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挺机灵的小丫头居然是个聋子。棍在雪地上划字,她歪着头和刘小琴大眼瞪小眼。——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刘小琴。——你为什么不吃糖呀?——因为只有一颗。嗯?赵予安知道好事成双,想不到现在的小孩子吃糖也要图个吉利数字。这次大白兔奶糖变成两颗,递到她面前。刘小琴擦了擦脏兮兮的小手,舔了舔唇,把糖仔细揣进兜里。——小琴,你有没有听大人聊起过,一个叫张恺的人?小丫头看着地上的字,茫然的摇了摇头,忽然看着远方面露喜色,噔噔蹬蹬地跑了过去,小脚踩过地上的那行字。赵予安看着她扑入花袄女人的怀抱,咿咿呀呀的比划着,掏出奶糖珍惜的拨开?糖纸,塞到女人嘴里,咧着嘴指着自己?。花袄女人目露感激之色,牵着刘小琴朝赵予安一扭一扭的走过来。她走路姿势很怪,脚一撇一瞥的。离的近了,赵予安才发现她远比看上去年龄要小,但?那种强烈的疲惫感和憔悴,让她看上去胆怯又苍老。她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就被一个冲过来的男人一巴掌扇翻在地!女人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又忌惮什么,把呜咽声压得很低。刘小琴捶打男人的腿脚,但?被粗暴的一把推开?,摔倒在雪地的泥泞中。“臭婆娘,你又想做啥子?你还想做啥子?”男人粗粗壮壮,一脸凶相?,抬手就是铆足了劲儿的几拳,锤的女人不断哀求,左眼乌青了一大片。女人和小孩哀哀哭泣,男人却只顾泄愤,在弱者的哀求中获得了快感,踹的越发用?力。赵予安目瞪口呆,一股无名之火,顺着她的心脏一直蔓延到两颗攥的紧紧的小拳头上。当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一声怒吼扑过去,将棍子噼里啪啦地招呼在粗壮男人的背上、那四处揍人的手臂上、那踹倒孩子的小腿上。“你又是哪根葱?”粗壮男人转头,三角眼目眦欲裂,“是这臭婆娘找来的帮手吗?那连你一起打!”赵予安灵巧躲过他?的攻击,一扬手,手心里握着的一把雪混着泥巴劈头盖脸砸在男人脸上,男人呸呸吐出泥水,大吼了一声朝她扑来——赵予安后退两步,握着棍子的双手微微颤抖。有人按下她手里的棍子,飞快地将她拉到身后,然后以一个漂亮的小擒拿手,牢牢将男人制服。男人那么粗壮,但?在他?手里跟只小鸡似的,毫无还手之力。大佬啊!赵予安热泪盈眶,颤颤巍巍走上前去,那声道谢就卡住了。陆赢川冷着脸,手上加了力,男人连连呼痛。他?身形高大,面沉如水,无视着男人虚张声势的叫嚣和撸袖子,只和一旁的李有民低语了几句。李有民点点头,将男人拉到一边。两人交涉了一番,李有民递过一沓钱,男人伸着油腻腻的手指贪婪的点了一遍钱,临走时还愤愤的又给了花袄女人一耳光:“都?他?妈因为你惹事儿!”花袄女人抖如筛糠,又不敢反抗。男人回头挑衅的看了一眼赵予安——你不是为她出头吗?我?打自己?老婆,你能?怎么个法子嘛?“你!”赵予安气?的又想冲上去给那家暴男一棍。陆赢川脸色稍沉,唇线抿的很直,一把将她滴溜儿回来。赵予安怒火中烧:“明明他?先?打的人,你为什么还要给他?钱??他?回去会把她们都?打死的!”“不会打死。”他?沉声道:“那男人禁不起这个损失。”他?答非所问,赵予安看着远处三人的背影,那男人粗暴地拖着一大一小,她急的额上沁出了汗珠。李有民见状嗫嚅道:“姑娘啊,这个刘铁他?打媳妇儿,在我?们村儿是出了名的,村长也来劝过,都?没用?!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你前脚刚走,人家门一关,该咋着还咋着……”陆赢川夺过赵予安手里的棍,淡淡道:“你听见了吗,这是人家的家事。”赵予安匪夷所思:“我?一直以为你是看着冷漠,今儿才知道你是从里到外都?是大写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