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抬手拨弦,琵琶凄厉尖锐,走火入魔的男人嘶吼着挥着阔剑砍向商行云的腰际,商行云抬剑格挡,兵刃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不虞剑号称削铁如泥,在那口透着诡异的阔剑面前却占不了半分便宜。谢兰庭在一旁掠阵,见状不妙从袖中抽出竹笛开始倒着吹凌波游,小小的一方天地一时间真气汹涌。
男人受笛声影响,行动缓慢了片刻,商行云趁机抽身转而刺他小臂迫他弃剑,然而不虞剑砍在护甲上发出“当”的一声清响,震得他半条手臂发麻,商行云急退几步避开锋芒,仔细观察他的破绽。
“不虞剑削铁如泥,是因为你娘加了三块天山寒铁——商小公子,”女子从男人肩头落下,绕着慢慢走了一圈,轻抚过他身上的护甲,“我用天山寒铁给他做了一副铠甲!一口阔剑!你砍得动吗?哈哈哈哈哈……”
谢兰庭灌注了全部真气,又吹起曲子想要进一步扰乱男人的行动,竹笛的端口都因为真气裂开了细微的缝隙,女子见状狠一拂袖:“你可知,我叫水凌波,这曲子还是当年我教给厉铁衣的!你才学了几成?就敢在我面前吹凌波游?”
他们本是打探消息,没想到却是被守株待兔,因而谢兰庭手上并无趁手兵器,只有一枝竹笛一根竹杖,女子又拨了几下弦,汹涌澎湃的真气立时将竹笛激得四分五裂。商行云此时正与男人缠斗,并不占上风,见水凌波前去对付手无寸铁的谢兰庭,并无过分思量便将手头利剑抛了过去,自己赤手空拳抵御男人。
“商行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么,手中有剑都不是他的对手,血肉之躯你当你抗得过天山寒铁?”水凌波见谢兰庭接剑后杀气暴涨,话对商行云说,眼睛却时刻不离谢兰庭,谢兰庭冰雕一样的脸闪过几丝犹豫,她便趁机急急拨弦搅扰他的思绪。
“嗤,尊驾大概是忘了,区区不才,在万鬼渊被称一句血手郎君,这十三年来用手怕是要比剑更舒服点儿,兰庭,凝神!破她音域!”商行云说完这句话便将内力调动到极致,浑身如坠深渊的冷,心头脑海一个恶鬼的桀桀怪笑越演越烈,最终将他的神志全部吞没,天地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刺耳的嗡鸣之后是无边的静寂。
谢兰庭只听得不似人声的怪笑,先是压抑在喉咙里,渐渐笑出声,最后变成肆无忌惮的大笑,虽然无暇去看但也知道商行云此时状态不妙他须得速战速决,于是照着水凌波的琵琶不要命地砍,曾经学过的招数都忘在了脑后。他身法巧妙剑术精绝,然而内力却终究不及水凌波,多次都是轻轻挨了琵琶便被猛地弹了开去,不过几次便导致他真气行岔呕出瘀血来,他却不管不顾,擦了嘴角的血便持剑疾刺。
饶是水凌波真气充沛也有几分疲软:“小道长,何必呢?你这般拼命,内力枯竭伤了根基真是可惜了天资了。”
“不过是各有执念罢了,你想要你夫君恢复神智,我想要商行云不虞而已。”谢兰庭的唇毫无血色,声音嘶哑,连眼神都黯淡了下来,手上的剑却机械般不停。女子闻言又笑出来:“谁想要不虞剑了?谁要他恢复神智了?我要做的——不过是毁了不虞罢了!”
谢兰庭暗道不妙,却还是晚了一步,不虞剑终于砍在琵琶上,弦根根崩断,而不虞剑也呲呲冒出被腐蚀的痕迹,剑身瞬间出现一条贯穿的裂痕。她竟狠心到拿自己的身家兵器当诱饵,下了能腐蚀金石的毒来引他们自毁!
水凌波目的达到,扔了琵琶笑得异常癫狂:“不虞没了,琵琶也没了,谁都不能控制他了……谁都抢不走他了!”她抬头看着满天星辰,突然安静下来,泪水成串从她眼角滚落埋进鬓发里:“他是偷心盗,负心郎,他负心薄幸,千不好万不好……可我只有他了……”谢兰庭没有多余精力顾及她,将锈蚀的不虞剑收到鞘里,转头加入商行云的战局。
商行云此时也失去神智,那男人胸前的护甲划痕无数,最深的一道几乎见了血,商行云的双手血迹斑斑,那些划痕竟是生生被他抓出来的。他一直身处下风却从来没有后退一步,疯魔地毫无章法乱攻,几乎是拼了命。一着不慎,男人阔剑一扫,商行云被击退生生撞在城墙上。男人还要举剑再砍,谢兰庭迅疾向前挡在商行云面前,那一剑劈在他背上几乎将他砍成了两截,他整个被力道撞进商行云怀里,吐出来的血溅了商行云满身。商行云似乎收回了一丝心智,颤抖着将他小心收拢在怀里,谢兰庭将不虞剑塞给他,忍着剧痛转身对付发狂的男人。
他伤重难以躲避,只能与他硬碰硬,细细观察了胸前护甲的划痕,趁着他再次抡剑的时机几乎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出掌拍在了他胸前,这一掌灌注了他全部内力,护甲弹回的力道似乎让他听见了臂骨粉碎的声音,疼得立时快要昏死过去,天山寒铁的护甲在他掌下化作齑粉。那阔剑快要挥到他的鼻尖,他也无力躲避,只得闭上了眼睛。